毕竟,萨曼莎为迈尔斯设身处地想了想,在他们手忙脚乱的又是绑面罩又是扎针时,谁预测得了事态的走向呢?人们都是一副要救活巴里的架势,然而谁都不知道这一切有用没用,直到来到医院里,一位年轻医生走到玛丽面前。萨曼莎的脑海里现在还清清楚楚印着玛丽那时的脸,不施脂粉、仿若化石。一旁穿白大褂、戴眼镜,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年轻女人则虽然小心翼翼,却仍淡定镇静。
“一点儿没救了,”迈尔斯接着说,“加文星期四才刚跟他打过壁球呢。”
“那时候他还好好的?”
“是啊。把加文打得落花流水。”
“上帝啊。突如其来呀,是不是?真是突如其来。等一下,你妈要跟你讲话。”
“是怎么回事?心脏吗?”
“脑子的什么问题,他们认为。我们陪玛丽一起去的医院,然后……”
可是霍华德并没有在听他说话。迈尔斯和萨曼莎听见他冲旁边叫道:“巴里·菲尔布拉泽!死了!迈尔斯打来的!”
迈尔斯和萨曼莎啜了口咖啡,等霍华德回来。萨曼莎坐在餐桌旁,晨衣的胸口豁了开来,托在小臂上的丰满Rx房呼之欲出。有外力上托,比孤零零的时候显得更加浑圆、细腻。乳沟上端的皮肤坚韧如革,小细纹像射线一样发散开来,哪怕解掉胸衣也赫然在目。年轻时,她是日光灯浴床的忠实拥趸。
“什么?”霍华德回来了,问道,“你说去医院怎么了?”
咔咔嗒嗒几声之后,雪莉柔和的嗓音传了过来。
“这消息太可怕了,完全没料到,迈尔斯,”她说,“你还好吧?”
萨曼莎喝了口咖啡,咖啡狼狈地从嘴角
“萨曼莎和我上了救护车,”迈尔斯解释道,“陪着玛丽和尸体。”
萨曼莎听出,迈尔斯的第二个版本强调了事件耸人听闻的那一面。这也难怪。那么可怕的事情他们都能经受,为的不就是得到讲给人听的特权作为回报吗?她觉得忘不掉那一切:玛丽号啕大哭;巴里的眼睛从鼻笼一样的呼吸面罩下露出来,半睁半闭;自己和迈尔斯想从医生护士的表情上猜测情况;一阵阵抽搐、摇晃;黑窗子;恐怖。
“上帝啊,”这句话霍华德已经说第三遍了,他并不理会旁边雪莉的轻声询问,全部注意力都在迈尔斯那头。“就在停车场倒下死了?”
“没错儿,”迈尔斯回答,“我一看到他,就一清二楚,肯定没救了。”
这是他的第一句谎话,说这句话时,他眼睛躲开妻子。她记得当时他伸出强大的臂膀环住玛丽抖个不停的肩,嘴里还说,“他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