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兴奋得很,“她喜欢件蛋青色印度绸,镶上道黑边儿,再压道白芽儿……”比手画脚说得高兴,回头看见坐在玻璃柜旁妈,妈正皱着眉头在瞪。伙计早把深深浅浅绸子捧来好几匹,爸挑色最浅,低声下气地递到妈面前说:
“你看看这料子还好吗?是真丝吗?”
妈绷住脸,抓起那匹布端,大把地攥,拳头紧紧,像要把谁攥死。手松开来,那团绸子也慢慢散开,满是皱痕,妈说:
“你看好就买吧,不懂!”
也真不懂妈为什忽然跟爸生气,直到有天,在那云烟缭绕鸦片烟香中,才也闻出那味道不对。
应该就是为这病哥哥才把卖吧!想起来梦似,也不知道是乱想,还是真……”
兰姨娘说着,眼里闪着泪光,是她不愿意哭出来吧,嘴上还勉强笑着。
妈不会说话,笨嘴拙舌,也不劝劝兰姨娘。想到去年七月半在北海看烧法船时候,在人群里跟妈妈撒开手,还急得大哭呢,个人怎能没有妈?三岁就没妈,也要哭,说:
“兰姨娘,就在们家住下,爸爸就爱留人住下,空房好几间呢!”
“乖孩子,好心肠,明天书念好当女校长去,别嫁人,天底下男人没好!要是你爸妈愿意,就跟你们家住辈子,让拜你妈当姐姐,问她愿意不愿意?”兰姨娘笑着说。
那个做九六公债胡伯伯,常来家打牌,他有套烟具摆在们家,爸爸有时也躺在那里陪胡伯伯玩两口。
兰姨娘很会烧烟,因为施伯伯也是抽大烟。是要吃晚饭时候,爸和兰姨娘横躺在床上,面对面,枕着荷叶边绣花枕头,上面是妈绣拉锁牡丹花,中间那份烟
“妈愿意吧?”真问。
“愿——意呀!”妈声音好像在醋里泡过,怎这酸!
可是很开心,如果兰姨娘能够好久好久地停留在们家话。她怎也说要当女校长呢?有次,站在对街测字摊旁看热闹,测字先生忽然从他后领里抽出把折扇,指着对那些要算命人说:“看见没有?这个小姑娘赶明儿能当女校长,她鼻子又高又直,主意大着呢!有男人气。”兰姨娘话,测字先生话,让人听都舒服得很,使觉得自己很不起。
爸对兰姨娘也不错,那天跟着爸妈到瑞蚨祥去买衣料,妈高高兴兴地为和弟弟妹妹们挑选些衣料之后,爸忽然对说:
“英子,你再挑件给你兰姨娘,你知道她喜欢什颜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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