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吣乱吠瞎话要是传到冷先生耳朵,他还怎和他见面说话?这件事发生得这样突然,简直是猝不及防,下子传播到整个原上,像打碎瓷器样不可收拾,难以箍浑。他想去找冷先生当面说清,准定能够先入为主澄清事实,考虑到此时镇子上人群拥动被人注视尴尬,直等到集散街空,他才走进冷先生中医堂。冷先生见面倒先开口:“子霖,你来先坐下。知道晌午发生事。”鹿子霖顿然觉得心头宽释,脸上也自在。冷先生平静说:“你不要跟小人计较。”鹿子霖真心地感动,说:“大哥呀,对不住你!”冷先生说:“先前事先前话都不说。给她病治好,你让兆鹏写张休书事。”鹿子霖凄婉地说:“你前二年说这话,不忍心,总想得个圆满结局哩!没料到越等越糟。咱先不说休书,等病好再说。”冷先生便跟着鹿子霖到家里去给女儿诊病。
冷先生走到庭院,就听见女儿喊叫声:“爸,回来快上炕!冷先生腮帮上肌肉抽扭着走到窗前。女儿瞅冷先生眼就愣呆呆地僵住,随之哇地声哭叫。冷先生说:“把锁子开开。”鹿贺氏打开锁子开门。冷先生进厦层瞅着女儿。女儿这时清醒过来,抹着泪招呼父亲坐到椅子上。冷先生说:“你怎?”女儿莫名其妙:“不怎。好好嘛。”冷先生说:“不怎就好。你等着,让你兄弟拉毛驴来接你回娘家住几天。”女儿说“不麻烦兄弟,不去。眼看下雪呀,还有两双棉窝窝没绱完哩!”女儿切正常,没有任何异常表现,冷先生坐会回中医堂去,临走叮咛说:“再犯病时候你叫。”
冷先生刚走进中医堂还没坐稳,鹿子霖又来,不用说是儿媳疯病又犯。冷先生啥话不说又来到鹿子霖家,先在院子里伫立谛听。厦屋里传来女儿声音:“有男人跟没男人样守活寡。没男人守活寡还能掐个贞节牌,有男人守活寡倒图个啥?你娃子把瞅不进眼窝,你爸跟好恨不能把吸进鼻孔儿……你不上炕你爸爱上……”鹿子霖站在侧后,满脸烧骚得恨不能钻进地缝儿。冷先生转过身走出门来说:“你跟去拿药。”
半年前天深夜,鹿子霖喝得醉醺醺回家来用脚猛踢街门。街门闩子咣当声响门扇启开,鹿子霖跷门坎时脚尖绊下,跌倒在门里抓不起来,大声呻唤着脾气:“你狗日……还不赶快扶,还……立在那儿……看热闹!”他以为开门是老伴,却料不到今晚是儿媳开门。儿媳难为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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