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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之下 > 白鹿原 >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4 / 19)

眼睛情景——

那天在涝池边上帮母亲白赵氏淘布。春天织成白布搁到夏天,打下核桃捶下青皮,再摊到石碾上碾轧成糊涂,然后和白布起装进瓷沤窝起来;五至七天以后,再掏出来到涝池淘洗,白布已经变成褐黑色,这种颜色直到棉楣烂朽成条条缕缕也不少色。紧紧连接第二道工序是把着底色棉布塞进涝池青泥里再度加色,黑青色淤泥给棉布敷上黑色,然后就可以做棉袄裤夹衣或套裤面料。那时候,朱先生和媒人装作走累也走热过路人,到涝池旁边卸下肩头褡裢洗手,媒人悄悄指向涝池左边那半腰上结着块树瘤皂荚树下那个女子。大涝池四周长满大大小小皂荚树,那是女人们洗衣用过皂角遗下胡核又繁衍族。那时候,朱白氏跟母亲白赵氏把最后络经过核桃皮沤染棉布从瓷瓮里掏出来,在涝池里摆呀淘呀搓呀拧呀。长工鹿三当时在涝池边沿挖下个半人深坑,坑边堆积着从涝池里捞出沤成黑色淤泥。朱白氏和母亲把刚刚淘洗干净褐黑色棉布段铺进坑里,鹿三挖锨表泥覆盖上去。朱先生看见那女子挽着袖子,露出健壮白嫩小胳膊,两只于被核桃皮染得黑紫如漆,附着条粗辫子脑袋始终低垂着不抬起来。朱先生佯装找处清水实际是想换个角度,不料脚下踩着淤泥几乎摔倒,果然那母女听到涝池周围女人们哗笑扬起头来。朱先生恰在那刻瞧见她模样,转身就离开涝池上官路,对媒人说:“就是这个。八字不合也是这个。”

朱先生不是瞅中模样而是瞅中那双眼晴。此前他曾毫不惋惜地摈弃四五个媒人介绍亲事,全是她们眼睛经不住他瞅。朱先生向父亲坚持打要求,凡是媒人介绍给他女子必须他背看眼。他已看四五个媒人介绍下七八个女子,都不是因为门不对或相貌丑陋,在于朱先生瞅之后发觉,有眼睛大而无神,有媚气太重,有流俗。他究竟要找到双什眼睛自己也说不透彻,在涝池边瞅见白家大姑娘眼睛时心里颤,那种朦胧追寻顿然明朗起来:刚柔相济!男子眼里难得缕柔媚,而女子难得丝刚强。朱先生从涝池离时断肯定,即使自已走到人生半路上淬然死亡,这个女人完全能够持节守志,撑立门户,抚养儿女……现在,朱白氏眼睛周围布满细密皱纹,愈见深沉愈见刚正,愈见慈爱……

朱先生注视看白灵眼睛,似乎比初见到朱白氏眼睛更富生气,甚至觉得这双眼睛习文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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