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8 / 14）

，白嘉轩睡得正香，猛然被声沉重铳响惊醒。他爬起来抓起靠在炕头墙上梭镖，拉开门就冲出去。村巷里脚步踢踏，人影闪动，奔到围墙出口，那儿已被手执梭镖村民围得水泄不通。值班巡逻人说他看见白狼蹿上围墙，就放铳，道白光又掼出围墙去。“白狼来！”凶讯像沉重乌云笼罩在白鹿村上空，村民们愈加惊恐，愈觉修复堡子围墙举措非常英明十分及时。成功地修复围墙不仅有效地阻遏白狼侵扰，增加安全感，也使白嘉轩确切地验证自己在白鹿村作为族长权威和号召力，从此更加自信。

白嘉轩背着褡裢朝县城方向走去。秋未冬初黎明像个行动迟缓老人凝滞不前。冬走十里不明。浓雾笼罩着村庄仍然有驱狼火光明明灭灭。雄鸡啼叫没有住日雄壮，而显得粘稠滞涩，像是鸡脖子里全部塞满鸡毛。白狼凶讯持续流传。后来又传闻朱先生凭张嘴，句话，就解除从甘肃反扑过来二十万清军，朱先生因此被张总督任命为第高参。白嘉轩忙于修复围墙而不闻姐夫朱先生种种传闻，是昨天晚上鹿子霖带着脸惊奇询问他关于朱先生消息时才知道。他带着验证传闻和反正以来种种疑惧和慌乱去找朱先生，听他断时论世。

朱先生在他书房里接待白嘉轩，他如往常，看不出任何异样神态。白嘉轩脑子里顿时蹦出“处世不惊”四个字来。他忍不住说起乡间关于白狼传言，朱先生笑笑说：“无稽之谈。今日防白狼，明日又嘈出条白蛇，只白虎，只白狐狸，只白乌鸦，你将防不胜防。”姐夫对白狼冷漠，使白嘉轩感到扫兴，他随之问起朱先生斥退二十万清军事。朱先生用像冷漠白狼样口气说：“传言而已！”白嘉轩不好再问，却又忍不住：“哥！想你是不会为张总督当说客。”朱先生却笑：“你又猜错，这回乐意当张总督说客。”

那天清晨，朱失生正在书房里诵读。诵读已经不是习惯而是他生命需要。世间切佳果珍馐都经不得牙齿反复咀嚼，咀嚼到后来就连什味儿也没有：只有圣贤书是最耐得咀嚼，同样句话，咀嚼次就有回新体味和新领悟，不仅不觉得味尝己尽反而觉得味道深远：好饭耐不得三顿吃，好衣架不住半月穿，好书却经得住辈子诵读。朱先生诵读圣贤书时，全神贯注如痴如醉如同进入仙界。门房老者张秀才来报告，说省府衙门有两位差人求见。朱先生头也不抬：“就说正在晨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