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又怎样呢?”
“少就得勒着,多放手!”他不但自傲能用这两个词儿,并且觉得他已能管辖纪妈。
“扯你淡去!”妈妈死后,纪妈没规矩。
“给你告诉去!”
“去!趁早走!”她知道天赐不肯走。自从妈妈死后,天赐吃喝冷暖都由她在心。“嗐,说,你跟下乡好不好?”纪妈自从由奶妈改为女仆每年回家三四天。现在又该她休息,她怕没人照管天赐,所以想带着他。
可作。他常和天赐在块,有也说,没也说,这给他些快乐。天赐在这种闲谈中,得到许多知识,因为爸说都是买卖地上话。对于金钱,他仿佛也发生趣味。爸辈子,由谈话上显出来,就是弄钱。在什情形之下都能弄钱。跟爸到铺中去看看,伙计们非常敬重他,称呼他作少爷。铺子里人们收钱支钱,算账催账,他们都站在钱上。妈妈给他小印,他系在贴身小袄钮上,可是这个小印已没有多少意义:他想不出作官有什好处,钱是唯东西。钱使爸对他慈善,要什就买什;钱使爸厉害,能征服雷公奶奶。四虎子没钱,纪妈没钱,所以都受苦。他长大,他想,必须作个会弄钱人。他买个闷葫芦罐,多跟爸要零钱,而往罐里扔几个。不时去摇摇,他感到这里是他自己钱。他问四虎子种种东西价钱,而后计算他已经到能买得起什东西地位。啊,他能买个大而带琴风筝!普通小孩买不起带琴!他觉到自己身分与能力。他很骄傲。他问爸:咱们这所房值多少钱?爸说值三千多,木架儿好,虽然不大。三千多!这使他想象受刺动。七毛钱就能买个很好风筝;三千多!爸必是个有能力人。爸决不是马马虎虎,不是!他必定得跟爸学。“爸,明儿个长大,你猜能挣多少钱?月千!”
“好小子!”爸很喜欢,“好小子!”
“爸你挣多少钱?”
“?哪摸准儿去;作买卖有赔有赚!”
“别赔呀,干赚,不就好吗?”
天赐愿意去,他没看见过乡下。“等告诉爸去,多要点钱,给他们
“对呀!”爸点着头,十分欣赏儿子智慧。
可是“怎就赚呢?”
“得长眼睛,”爸眼睛并不高明,可是说着很有意思:“货缺就得勒着,货多就得快放手。作买卖得手快心狠,仗着调动;净凭随行市卖大路货不用打算赚钱!”
“!”天赐没都明白,可是假装明白。
跑到后院去找纪妈,“纪妈!咱们米多还是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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