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紧,找这个大东西不是件很容易事。她得松把,紧把,教他老逃不出她手心儿去。"好吧,你爱拉车,也无法。你得起誓,不能去拉包车,天天得回来;你瞧,要是天看不见你,心里就发慌!答应,你天天晚上准早早回来!"
祥子想起白天高个子话!睁着眼看着黑暗,看见群拉车,作小买卖,卖苦力气,腰背塌不下去,拉拉着腿。他将来也是那个样。可是他不便于再别扭她,只要能拉车去,他已经算得到次胜利。"老拉散座!"他答应下来。
虽然她那说,她可是并不很热心找刘四爷去。父女们在平日自然也常拌嘴,但是现在情形不同,不能那三说两说就天云雾散,因为她已经不算刘家人。出嫁女人跟娘家父母总多少疏远些。她不敢直入公堂回去。万老头子真翻脸不认人呢,她自管会闹,他要是死不放手财产,她点法儿也没有。就是有人在旁调解着,到无可如何时候,也只能劝她回来,她有自己家。
祥子照常去拉车,她独自在屋中走来走去,几次三番要穿好衣服找爸爸去,心想到而手懒得动。她为难。为自己舒服快乐,非回去不可;为自己体面,以不去为是。假若老头子消气呢,她只要把祥子拉到人和厂去,自然会教他有事作,不必再拉车,而且稳稳当当能把爸爸事业拿过来。她心中亮。假若老头子硬到底呢?她丢脸,不,不但丢脸,而且就得认头作个车夫老婆;她,哼!和杂院里那群妇女没有任何分别。她心中忽然漆黑。她几乎后悔嫁祥子,不管他多要强,爸爸不点头,他辈子是个拉车。想到这里,她甚至想独自回娘家,跟祥子刀两断,不能为他而失去自己切。继而想,跟着祥子快活,又不是言语所能形容。她坐在炕头上,呆呆,渺茫,追想婚后快乐;全身象朵大红花似,香暖在阳光下开开。不,舍不得祥子。任凭他去拉车,他去要饭,也得永远跟着他。看,看院里那些妇女,她们要是能受,她也就能受。散,她不想到刘家去。
祥子,自从离开人和厂,不肯再走西安门大街。这两天拉车,他总是出门就奔东城,省得西城到处是人和厂车,遇见怪不好意思。这天,可是,收车以后,他故意由厂子门口过,不为别,只想看眼。虎妞话还在他心中,仿佛他要试验试验有没有勇气回到厂中来,假若虎妞能跟老头子说好话;在回到厂子以前,先试试敢走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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