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地皮。李梅亭像洗个泥澡,其余三人裤子前后和背心上,纵横斑点,全是泥泪。大家疲乏眼睛给雨淋得粉红,孙小姐冷得嘴唇淡紫。外面雨停,头脑里还在刮风下雨,片声音。鸿渐吃些热东西,给辛楣强着喝点烧酒,要热水洗完脚,头就睡熟。辛楣也累得很只怕鸿渐鼾声打搅,正在担心,没提防睡眠闷棍似忽然下子打他入黑暗底,滤清梦,纯粹、完整睡眠。
觉醒来,天气若无其事晴朗,只是黄泥地表示夜来有雨,面粘心硬,像夏天热得半溶太妃糖,走路容易滑倒。大家说,昨天走得累,湿衣服还没干,休息天,明早上路。顾尔谦兴致像水里浮软木塞,倾盆大雨都打它不下,就提议午后游雪窦山。游山回来,辛楣打听公共汽车票习法。旅店主人说,这车票难买得很,天没亮就得上车站去挤,还抢买不到,除非有证件机关人员,可以通融早买票子。五个人都没有证件,因为他们根本没想到旅行时需要这东西。那时候从上海深入内地人,很少走这条路,大多数从香港转昆明;所以他们动身以前,也没有听见人提起,只按照高松年开路程走。孙小姐带着她毕业文赁那全无用处。李先生回房开箱子拿出匣名片道:“这不知道算得证件?”大家争看,上面并列着三行衔头:“国立三闾大学主任”、“新闻学研究所所长”,还有条是个什县党部前任秘书。这片子纸质坚致,字体古雅,点不含糊是中华书局聚珍版精印。背面是花体英文字:“professormaydinlea”。李先生向四人解释,“新闻学研究所”是他跟几位朋友在上海办补习学校;第行头衔省掉“中国语文系”五个字可以跟第二三行字数相等。鸿渐问他,为什不用外国现成姓lee。李梅亭道:“请教过精通英文朋友,托他挑英文里声音相同而有意义字。中国人姓名每字有本身意义,把字母拼音出来,毫无道理,外国人看,不容易记得。好比外国名字译成中文,‘乔治’没有‘佐治’好记,‘芝加哥’没有‘诗家谷’好记;就因为个专切音,个切音而有意义。”顾先生点头称叹。辛楣狠命把牙齿咬跟唇,因为他想着“mating”跟“梅亭”也是同音而更有意义。鸿渐说:“这片子准有效,会吓倒这公路站长。陪李先生去。”辛楣看鸿渐眼,笑道:“你这样子去不得,还是陪李先生去。上去换身衣服。”鸿渐两天没剃胡子梳头,昨天给雨淋透头发,东结团,西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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