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们站好队,等着检阅时候,和那群老人们还有说有笑,自自然然。们心里都觉得,重要事情都归们办,提哪项事情们都知道,们没升腾起来已经算很委屈,谁还能把们踢出去吗?上几岁年纪,诚然,可是们并没少作事儿呀!即使说老朽不中用,反正们都至少当过十五六年差,们年轻力壮时候是把精神血汗耗费在公家差事上,冲着这点,难道还不留个情面吗?谁能够看狗老就脚踢出去呢?们心中都这想,所以满没把这回事放在心里,以为新局长从远处瞭们眼也就算。
局长到,大个子胸前挂满徽章,又是喊,又是蹦,活象个机器人。心里打开鼓。他不按着次序看,眼看到们这排,他猛虎扑食似就跑过来。岔开脚,手握在背后,他向们点点头。然后忽然他个箭步跳到们跟前,抓起个老书记生腰带,象摔跤似往前拉,几乎把老书记生拉倒;抓着腰带,他前后摇晃老书记生几把,然后猛撒手,老书记生摔个屁股墩。局长对准他就是两口唾沫,“你也当巡警!连腰带都系不紧?来!拉出去毙!”
们都知道,凭他是谁,也不能枪毙人。可是们脸都白,不是怕,是气。那个老书记生坐在地上,哆嗦成团。
局长又看看们,然后用手指划条长线,“你们全滚出去,别再教看见你们!你们这群东西也配当巡警!”说完这个,仿佛还不解气,又跑到前面,扯着脖子喊:“是有胡子全脱制服,马上走!”
有胡子不止个,还都是巡长巡官,要不然也不敢留下这几根惹祸毛。
二十年来服务,就是这被刷下来。其实呢,虽四十多岁,可是点也不显着老苍,谁教留下胡子呢!这就是说,当你年轻力壮时候,你把命卖上,月就是那六七块钱。你儿子,因为你当巡警,不能读书受教育;你女儿,因为你当巡警,也嫁个穷汉去吃窝窝头。你自己呢,长胡子,就算完事,个铜子恤金养老金也没有,服务二十年后,你教人家脚踢出来,象踢开块碍事砖头似。五十以前,你没挣下什,有三顿饭吃就算不错;五十以后,你该想主意,是投河呢,还是上吊呢?这就是当巡警下场头。
二十年来差事,没作过什错事,但就这样卷铺盖。
弟兄们有含着泪把送出来,还是笑着;世界上不平事可多,还留着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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