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傅询想亲自上前扶他,但是此时不能。
他吩咐杨公公几句,又让卫环去把韩悯带上来。韩悯身形瘦削,穿身单衣,青竹上覆白雪似。
他双手捧着奏章。
傅筌想起上回那封牙尖嘴利奏折,心底微凛,向身后人使个眼色。
他身后个年迈文官向前迈步,道:“老臣竟是不知,这亲自被先皇发落罪臣,也能在先皇灵前放肆。”
傅询不自觉握紧扶手,稍向前倾,想站起来,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来。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许是韩悯出来,将文武百官都吓跳,阶上阶下,不自觉给他让出条道来。
他在石阶平台上站定,扯腰带,解开外边衣裳。
中衣单薄,他拿过小剂子手里奏章,高举过额,在阶上跪下。
傅让揣着手,从后殿溜进来,安安静静地站到他身后。
傅询回头看他眼,还没明白他回来做什,忽又听闻殿外传来阵吵闹。
他转头看去,只见暮色四合里,素衣布履青年,缓步登上殿前高阶。
原来他自以为将所有事情都握在手心,却还是有个人,次又次,从不在他计算之中,却为他倾尽全力。
韩悯从来不知道他到底对事情有几分把握。
刻钟。
温言不来也不要紧,还有两刻钟,他人就都到。
他向来是这样性格。
偏爱踩着生死线做事。
从前在柳州,得知柳州知州鼓动百姓夜里造反,他就把押运车马时限定在那日夜里。
韩悯扭头看他,杏眼抬:“江丞相。”
江丞相花白胡须抖抖,继续道:“韩悯既是罪臣,如何上得殿来,与
大风在他身后吹过,单衣雪白,乌发如墨,像文人打翻砚台,泼洒上去。
浸浸文心,潇潇风骨。
韩悯朗声道:“桐州韩家二十九代玄孙,罪臣韩悯,求见圣上。”
殿里殿外片肃穆,无人说话。
韩悯再喊两遍,嗓音沙哑。
只凭着腔孤勇,就向他跑来。
在柳州时如是,来永安亦是,今日在封乾殿仍是。
温言不在,他样能成事。
但是傅筌身边文人朝臣千万,如众星拱月。
若无他人,韩悯便是傅询身边以笔为刀那个文人。
如今在永安,傅筌今夜逼宫,他也将兵马抵京时限定在今夜。
他喜欢将所有事情握在掌心,然后冷眼旁观。
在最后刻,看见对手功败垂成时,如遭雷击表情,让他觉得无比畅快。
殿中傅筌手下文人仍在慷慨陈词,傅询冷冷瞧着,心中计算着时辰。
不会儿,傅让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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