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大松下,抠弄树上白皮儿,等候命令。
花厅里木器致是楠木色,蓝与绿是副色。木制对联,楠木地绿字;匾额,楠木地蓝字。所有磁器都是青花。只有个小瓶里插着两朵红秋玫瑰花。牛牧师扫眼,觉得很失望——没有金盘子银碗!
定大爷正和两位翰林公欣赏块古砚。见牛牧师进来,他才转身拱手,很响亮地说:“牛牧师!是定禄!请坐!”牧师还没坐下,主人又说话:“啊,引见引见,这是林小秋翰林,这是纳雨声翰林,都坐!坐!”
两位翰林,高矮,胖瘦,满汉,都留着稀疏胡子。汉翰林有点拘束。在拘束之中露出他既不敢拒绝定大爷约请,又实在不高兴与洋牧师同席。满翰林是个矮胖子,他祖先曾征服全中国,而他自己又吸收那多汉族文化,以至当上翰林,所以不象汉翰林那拘束。他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他才华足以应付切人,切事。切人,包括着白脸蓝眼珠,都天生来比他低着等或好几等。他不知道世界列强真情实况,可确知道外国枪炮很厉害,所以有点怕洋鬼子。不过,洋鬼子毕竟是洋鬼子,无论怎厉害也是野人,只要让着他们点,客气点,也就可以相安无事。不幸,非短兵相接,打交手仗不可,他也能在畏惧之中想出对策。他直看牛牧师腿,要证实鬼子腿,象有些人说那样,确是直。假若他们都是直腿,倒下就再也起不来,那便好办——只须用长竹竿捅他们磕膝,弄倒他们,就可以象捉仰卧甲虫那样,从从容容地捉活就是。牛牧师腿并不象两根小柱子。翰林有点失望,只好再欣赏那块古砚。
“贵国砚台,以哪种石头为最好呢?”纳雨声翰林为表示自己不怕外国人,这样发问。
牛牧师想想,没法儿回答,只好咔咔两声。笑完,居然想起句:“这块值多少钱?”
“珍秀斋刚送来,要八十两,还没给价儿。雨翁说,值多少?”定大爷边回答牧师,边问纳翰林。
“给五十两吧,值!”纳雨翁怕冷淡林小秋,补上句,“秋翁说呢?”
秋翁知道,他自己若去买,十两银子包管买到手,可是不便给旗官儿省钱,于是只点点头。
牛牧师鼻子上出些细汗珠儿。他觉得自己完全走错路。看,这里人竟自肯花五十两买块破石头!他为什不早找个门路,到这里来,而跟眼睛多那些穷光蛋们瞎混呢?他须下决心,和这群人拉拢拉拢,即使是卑躬屈膝也好!等把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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