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扶膝,前腿实,后腿虚,趋停,毕恭毕敬。安到话到,亲切诚挚地叫出来:“二婶儿,您好!”而后,从容收腿,挺腰敛胸,双臂垂直,两手向后稍拢,两脚并齐“打横儿”。这样个安,叫每个接受敬礼老太太都哈腰儿还礼,并且暗中赞叹:儿子要能够这样懂得规矩,有多好啊!
他请安好看,坐着好看,走道儿好看,骑马好看,随便给孩子们摆个金鸡独立,或骑马蹲挡式就特别好看。他是熟透旗人,既没忘记二百多年来骑马射箭锻炼,又吸收汉族、蒙族和回族文化。论学习,他文武双全;论文化,他是“满汉全席”。他会骑马射箭,会唱几段(只是几段)单弦牌子曲,会唱几句(只是几句)汪派《文昭关》(注:汪派——即汪桂芬,清光绪间与谭鑫培、孙菊仙齐名著名京剧老生。《文昭关》——传统戏剧,演《列国演义》中伍子胥故事。),会看点风水,会批八字儿。他知道怎养鸽子,养鸟,养骡子与金鱼。可是他既不养鸽子、鸟,也不养骡子与金鱼。他有许多正事要作,如代亲友们去看棺材,或介绍个厨师傅等等,无暇养那些小玩艺儿。大姐夫虽然自居内行,养着鸽子,或架着大鹰,可是每逢遇见福海二哥,他就甘拜下风,颇有意把他满天飞元宝都廉价卖出去。福海二哥也精于赌钱,牌九、押宝、抽签子、掷骰子、斗十胡、踢球、“打老打小”,他都会。但是,他不赌。只有在老太太们想玩十胡而凑不上手时候,他才逢场作戏,陪陪她们。他既不多输,也不多赢。若是赢几百钱,他便买些糖豆大酸枣什分给儿童们。
他这个熟透旗人其实也就是半个、甚至于是三分之旗人。这可与血统没有什关系。以语言来说,他只会点点满文,谈话,写点什,他都运用汉语。他不会吟诗作赋,也没学过作八股或策论,可是只要想到文艺,如编个岔曲,写副春联,他总是用汉文去思索,回也没考虑过可否试用满文。当他看到满、汉文并用匾额或碑碣,他总是欣赏上面汉字秀丽或刚劲,而对旁边满字便只用眼角照顾下,敬而远之。至于北京话呀,他说是那漂亮,以至使人认为他是这种高贵语言创造者。即使这与历史不大相合,至少他也应该分享“京腔”创作者份儿荣誉。是,他前辈们不但把些满文词儿收纳在汉语之中,而且创造种轻脆快当腔调;到他这辈,这腔调有时候过于轻脆快当,以至有时候使外乡人听不大清楚。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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