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以为瑞丰必定摔袖子走出去,而且希望他走出去。虽然他走总算美中不足,可是大家必会在他走后团和气吃几杯酒。
可是,他坐着不动,他必须讨厌到底,必须把酒饭吃完,不能因为两句极难听话而牺牲酒饭。
正在这个难堪时节,高亦陀走进来。长顺嘴唇开始颤动。
大赤包有点本事。奔走两天,该送礼送礼,该托情托情,该说十分客气话,说十分,该说五分好话,说五分,她把晓荷,亦陀,招弟,全救出来。他们都没受什委屈,只是挨几天饿。他们嘴不惯于吃窝窝头与白水。最初,他们不肯吃。后来,没法不吃,可是吃还不饱。招弟在这几天里,始终穿着行头,没有别衣服替换。她几天没有洗脸,洗脚,她身上发痒,以为是长虱子。她对每个人都送个媚眼,希望能给她点水,可是始终无效。她着急,急得不住哭泣。最使她难过是那身漂亮行头,不单没摸着在台上露露,反穿到狱中来。她已不是摩登姑娘,而是玉堂春与窦娥
太是寡妇。不单这样耍嘴皮子,他还要立起来讲演番。他看不起那些贺客,所以他要尽兴发泄自己无聊与讨厌。
孙七早就不高兴。他是大媒,理当坐首座。多亏李四爷镇压着他,他才忍着气没有发作。等到他也喝几杯之后,他不再看李四爷眼神,而把酒壶抄起来。
"祁科长!"他故意这叫:"咱们对喝六杯!"李四爷伸出手来要抢酒壶。孙七不再听话。"四大爷,你别管!跟祁科长比比酒量!"
瑞丰脸上发光。他以为孙七很看得起他。"牛饮没意思,咱们划拳吧!拳个,六个!告诉你,不教你喝六个,也得喝五个,信不信!来,伸手!"
"不划拳!你是英雄,是好汉,对喝六杯!"孙七说着,已斟满三杯。
瑞丰知道,六杯气灌下去,他准得到桌子底下去。"那,不来,没意思!喜酒,要喝得热闹点!你要不划拳,咱们来包袱剪子布?"
孙七没出声,端起杯来,连灌三杯,然后,又斟满:"喝!喝完这三个,还有三个!"
"那,才不喝呢!"瑞丰嘿嘿笑着,觉得自己非常精明,有趣。
"喝吧,祁科长!"孙七头上青筋已跳起来,可是故作镇定说。"这是喜酒,你不是把太太丢吗?多喝两杯喜酒,你好再娶上个!"
李四爷赶快拦住孙七:"你坐下!不准再乱说!"然后对瑞丰:"老二,吃菜!不用理他,他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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