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到他眉眼,他都相信,而去多照照镜子。
对于第二个问题可就不易回答。大家不肯出卖朋友,又不敢替别人担保忠心耿耿,于是只好含糊其词。他们越想含糊闪躲,他越追究得厉害;到末,他们只好说出同事缺点与坏处。这可是还不能满足他,因为他问是:"某人对怎样?"被迫没办法,他们尽管是造谣,也得说:"某人对你不很好!"并且举出事实。他满意,他们可是卖友人。
第三个问题最厉害。他们是给日本人作事,本来就人人自危,听到某人对自己不好,他们马上就想到监狱与失业。经过他这问,朋友立刻变成仇敌。
这样,他手下人都多长出只眼,个耳,和好几个新心孔。他们已不是朋友与同事,而是群强被圈在块儿狼,谁都想冷不防咬别人口。东阳喜欢这种情形:他们彼此猜忌,就不能再齐心反抗他。他管这个叫作政治手腕。他会儿把这三个捏成组,反对那四个;会儿又把那四个叫来,反对另外两个。他脸天到晚扯动,心中也老在闹鬼。坐着坐着,因为有人咳嗽声,他就吓身冷汗,以为这是什暗号,要有什,bao动。睡着睡着也时常惊醒,在梦里他看见炸弹与谋杀。他世界变成个互相排挤,暗杀,升官,享受,害怕,所组成面蛛网,他天到晚老忙着布置那些丝,好不叫个鸟儿冲破他网,而能捉住几个蚊子与苍蝇。
对于日本人,他又另有套。他不是冠晓荷,没有冠晓荷那高文化。他不会送给日本人张名画,或对古瓶;他自己就不懂图画与磁器,也没有审美能力。他又不肯请日本人吃饭,或玩玩女人,他舍不得钱。他方法是老跟在日本人后面,自居为条忠诚癞狗。上班与下班,他必去给日本人鞠躬;在办公时间内还要故意到各处各科走两遭,专为给日本人致敬。物无大小,连下雨天是否可以打伞,他都去请示日本人。他天不定要写多少签呈,永远亲自拿过去;日本人要是正在忙碌,没工夫理会他,他就规规矩矩立在那里,立个钟头也不在乎,而且越立得久越舒服。在日本人眼前,他不是处长,而是工友。他给他们点烟,倒茶,找雨伞,开汽车门。只要给他们作件小事,他立刻心中亮:"升官!"他写好文稿,也要请他们指正,而凡是给他删改过两个字人都是老师。
他给他们礼物是情报。他并没有什真实,有价值消息去报告,而只求老在日本人耳旁唧唧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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