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没有参政权,没有舌头,不会反抗人民——在他脚前跪倒,象垫道黄土似,允许他把脚踩在他们脖子上。历代,在z.府失去统制力量,而人民又不会团结起来时候,都有许多李空山出来兴妖作怪。只要他们肯肆意横行,他们便能赤手空拳打出份儿天下。他们是中国人民文化鞭挞者。他们知道人民老实,所以他们连睡觉都瞪着眼。他们晓得人民不会团结,所以他们七出七入敢杀个痛快。中国人民创造自己文化,也培养出消灭这文化魔鬼。
李空山在军阀时代已尝过"英雄"酒食,在日本人来到时候,他又看见"时代",而手抓住不放。他和日本人恰好是英雄所见略同:日本人要来杀老实外国人,李空山要杀老实同胞。
现在,他丢官与钱财,但是还没丢失自信与希望。他很胡涂,愚蠢,但是在胡涂愚蠢之中,他却看见聪明人所没看到。正因为他胡涂,他才有胡涂眼光,正因为他愚蠢,所以他才有愚蠢办法。人民若没法子保护庄稼,蝗虫还会客气?李空山认准这是他时代。只要他不失去自信,他总会诸事遂心。丢官有什关系呢,再弄份儿就是。在他胡涂脑子里,老存着个最有用处字——混。只要打起精神鬼混,他便不会失败,小小些挫折是没大关系。
戴着貂皮帽子,穿着有水獭领子大衣,他到冠家来看"亲戚"。他带着个随从,随从手里拿着七八包礼物——盒子与纸包上印着字号都是北平最大商店。
晓荷看看空山衣帽,看看礼物上字号,再看看那个随从,(身上有枪!)他不知怎办好。怪不得到如今他还没弄上官半职呢;他文化太高!日本人是来消灭文化,李空山是帮凶。晓荷胆子小,爱文雅,怕打架。从空山进门,他便感到"大事不好",而想能让步就让步。他没敢叫"姑爷",可也不敢不显出亲热来,他怕那支手枪。
脱去大衣,李空山下子把自己扔在沙发上,好象是疲乏不得样子。随从打过热手巾把来,李空山用它紧捂着脸,好大半天才拿下来;顺手在毛巾上净下鼻子。擦这把脸,他活泼些,半笑说:"把个官儿也丢咧,×!也好,该结婚吧!老丈人,定个日子吧!"
晓荷回不出话来,只咧下嘴。
"跟谁结婚?"大赤包极沉着问。
晓荷心差点儿从口中跳出来!
"跟谁?"空山脊背挺起来,身子好象忽然长出来尺多。"跟招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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