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他个人,他忽然觉得屋子非常大,空洞得甚至于有点可怕。屋中原来就什也没有,现在显着特别空虚,仿佛丢失些什东西。他闭上眼。他舒服些。在他心中,地上还是躺着那个中年人,墙角还坐着那对青年男女。有他们,他觉得有些倚靠。他细细想他们声音,相貌,与遭遇。由这个,他想到那个男青年将来——他将干什去呢?是不是要去从军?还是……不管那个青年是干什去,反正他已给他最好劝告。假若他劝告被接受,那个青年就必定会象仲石那样去对付敌人。是,敌人是传染病,仲石和切青年们都应当变成消毒剂!想到这里,他睁开眼。屋子不那空虚,它还是那小,那牢固;它已不是间小小囚房,而是抵抗敌人,消灭敌人发源地。敌人无缘无故杀死那个中年人与美貌姑娘,真;可是只有那样任意屠杀才会制造仇恨和激起报复。敌人作得很对!假若不是那样,凭他这个只会泡点茵陈酒,玩玩花草书呆子,怎会和国家兴亡发生关系呢?
他心平下去。他不再为敌人残,bao而动怒。这不是讲理时候,而是看谁杀得过谁时候。不错,他脚上是带着镣,他牙已有好几个活动,他身体是被关在这间制造死亡小屋里;可是,他心里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充实过。身子被囚在小屋里,他精神可是飞到历史中去,飞到中国切作战地方去。他手无寸铁,但是还有口气。他已说服个青年,他将在这里等候着更多人,用他口气坚强他们,鼓励他们,直到那口气被敌人打断。假若他还能活着走出去,他希望他骨头将和敌人碎在处,象仲石那样!
他忘记他诗,画,酒,花草,和他身体,而只觉得他是那口气。他甚至于觉得那间小屋很美丽。它是他自己,也是许多人,监牢,而也是个人命运与国运联系点。看着脚上镣,摸着脸上伤,他笑。他决定吞食给他送来饭团,好用它所给点养分去抵抗无情鞭打。他须活着;活着才能再去死!他象已落在水里人,抓住块木头那样把希望全寄托给它。他不能,绝对不能,再想死。他以前并没有真活着过;什花呀草呀,那才真是象把沙子,随手儿落出去。现在他才有生命,这生命是真,会流血,会疼痛,会把重如泰山责任肩负起来。
有五六天,他都没有受到审判。最初,他很着急;慑慢,他看明白:审问与否,权在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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