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宣自己也不知道哼句什,便转身进来。他想起那位窦神父话。把神父话与冠晓荷话加在处,他打个冷战。
冠晓荷回到家中,正赶上冠太太回来不久。她面换衣服,面喊洗脸水和酸梅汤。她赤包儿式脸上已褪粉,口与鼻大吞大吐呼吸着,声势非常大,仿佛是刚刚抢过敌人两三架机关枪来似。
大赤包对丈夫财禄是绝对乐观。这并不是她信任丈夫能力,而是相信她自己手眼通天。在这几天内,她已经和五位阔姨太太结为干姊妹,而且顺手儿赢两千多块钱。她预言:不久她就会和日本太太们结为姊妹,而教日本军政要人们也来打牌。
因为满意自己,所以她对别人不能不挑剔。"招弟!你干什?高第你呢?怎?该加劲儿时候,你们反倒歇工呢?"然后,指槐骂柳,仍对两位小姐发言,而目标另有所在:"怎,出去走走,还晒黑
里,只好改敷衍为进攻。"找他干什呢?"
"是呀,"晓荷眼放出光来,"这就是要和你商量商量呀!知道钱先生能诗善画,而且爱养花草。日本人呢,也喜欢这些玩艺儿。咱们——你,,钱先生——要是组织个什诗画社,消极能保身,积极还许能交往上日本人,有点什发展!们定得这作,这确乎是条平妥路子!""那,冠先生,你以为日本人就永远占据住咱们北平?"
"他们占据个月也好,百年也好,咱们得有个准备。说真,你老哥别太消极!在这个年月,咱们就得充分活动,好弄碗饭吃,是不是?"
"想钱先生决不肯作这样事!"
"咱们还没见着他呢,怎能断定?谁心里怎样,很难不详谈就知道!"
瑞宣胖脸微微红起来。"自己就不干!"他以为这句话定开罪于冠先生,而可以不再多罗嗦。冠先生并没恼,反倒笑下:"你不作诗,画画,也没关系!也不会!是说由默翁作文章,咱们俩主持事务。早点下手,把牌子创开,日本人必闻风而至,咱们小羊圈就成文化中心!"
瑞宣再不能控制自己,冷笑得出声。
"你再想想看!"冠先生立起来。"觉得这件事值得作!作好,于们有益;作不好呢也无损!"边说,他边往院中走。"要不这样好不好?来请客,把钱先生请过来,大家谈谈?他要是不愿上那里去呢,就把酒菜送到这边来!你看怎样?"
瑞宣答不出话来。
走到大门口,冠先生又问声:"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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