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与坦克。既不能马上去厮杀,他们想立刻逃出北平,加入在城外作战军队。可是,他们怎走?向哪里走?事前毫无准备。况且,事情是不是可以好转呢?谁也不知道。他们都是学生,知道求学重要;假若事情缓和下去,而他们还可以继续求学,他们就必定愿意把学业结束,而后把身心献给国家。他们着急,急于知道个究竟,可是谁也不能告诉他们预言。他们不知怎样才好!
有许多小崔,因为北平陷落而登时没有饭吃;有许多小文夫妇,闭上他们口,不能再歌舞升平;有许多孙七,诟骂着日本人而没有更好方法发泄恶气;有许多刘师傅想着靠他们武艺和日本小鬼去拚拚,可是敌人坦克车在柏油路上摆开,有里多地长;有许多……谁都有吃与喝那样迫切问题,谁都感到冤屈与耻辱,他们都在猜测事情将要怎样变化——谁都不知怎样才好!
整个北平变成只失去舵孤舟,在野水上飘荡!舟上人们,谁都想作点有益事情,而谁力量也不够拯救他自己。人人心中有团苦闷雾气。
玉泉山泉水还闲适流着,积水滩,后海,三海绿荷还在吐放着清香;北面与西面青山还在蓝而发亮天光下面雄伟立着;天坛,公园中苍松翠柏还伴着红墙金瓦构成最壮美景色;可是北平人已和北平失掉往日关系;北平已不是北平人北平。在苍松与金瓦上面,悬着是日本旗!人们眼,画家手,诗人心,已经不敢看,不敢画,不敢想北平雄壮伟丽!北平切已都涂上耻辱与污垢!人们眼都在相互问:"怎办呢?"而得到回答只是摇头与羞愧!
只有冠晓荷先生心里并没感觉到有什不舒服。他比李四爷,小崔,孙七,刘师傅……都更多知道些什"国家""民族""社会"这类名词;遇到机会,他会运用这些名词去登台讲演番。可是,小崔们虽然不会说这些名词,心里却有股子气儿,股子不服人,特别不服日本人,气儿。冠先生,尽管嘴里花哨,心中却没有这股子气。他说什,与相信什,完全是两回事。他口中说"国家民族",他心中却只知道他自己。他自己是切。他自己是颗光华灿烂明星,大赤包与尤桐芳和他女儿是他卫星——小羊圈三号四合房是他宇宙。在这个宇宙里,作饭,闹酒,打牌,唱戏,穿好衣服,彼此吵嘴闹脾气,是季节与风雨。在这个宇宙里,国家民族等等只是些名词;假若出卖国家可以使饭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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