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刺字?”
“嗯,我被黥面的时候,知道了怎么在肉上刺字。不过,那些行刑的人才不管你疼不疼,用刀子又划又刻,其实用绣花针轻轻刺,我想不会那么疼。”
“你不识字,怎么刺呢?”
“这没什么,就像刺绣一样,并不用识字,只要照着样子,一笔一划描摹上去就成。”
硃安世想了想,这些绢带其实原本可以分批让太子派人偷偷送出宫去,但他始终不放心其他人。如果刺在身上,等于多备了一份,到时候也好携带出宫,便答应道:“是个好法子,只是要辛苦你了。”
得了一个。我爹就拿去卖了,得了些本钱,才开了间绣店。那天晚上月亮很亮,我虽然没看清那个人的脸,但他的身影动作记得清清楚楚,刺绣一样绣在心里。他临跳下墙前,还用大拇指在嘴唇上划了一下。你第一天来这里,我先看到的是你的背影,一见就记起来,你就是那个人。后来我还发现,你时常喜欢用大拇指在唇上划一下。所以,更相信你就是那个人。是不是?”
硃安世惊得嘴眼大张,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等奇缘。因为郦袖当年一句话,随手做了件善事,隔了十几年,竟在这里得到回报。
他的髭须早已落尽,但心绪波动时,仍改不掉用拇指在唇上一划的习惯。
这时,他又忍不住伸出拇指,但随即察觉,忙缩了回去。
阿绣却看在眼里,笑起来,又问:“你就是那个人。是不是?”
“好久没刺绣,心里还怪想的,正好拿你的肉皮解解馋,呵呵。”
“而且还不能被别人察觉。”
“这里所有人闲下来都在互相串门聊天,我们小心一些就是了。就算看见,就说是在给你身上刺青,也能遮掩过去。”
硃安世也嘿嘿一笑,这才点头承认。
过了一阵,硃安世才知道阿绣并不识字,他才更加放心了。
而且阿绣还出了个主意,她说:“这些散碎的白绢不好藏,也容易丢,万一被搜去,就什么都没有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既然这些东西这么宝贵,你要是不怕疼,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把这些字刺在你身上,走到哪里都丢不掉。就像我脸上被黥的这些字一样。”阿绣指了指自己的面颊道,“刻在身上,有衣服遮着,别人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