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那几个黄门又空手而出,随即转身进了硃安世的居室,由于那居室在最里侧,看不见屋内,只听见里面不断传出开柜、敲墙、扔东西的声音,硃安世的心随之咚咚直跳,手心里全是汗。之后,猛听到咣吱一声,是床板被掀开的声音!心猛地一撞,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随后,屋里竟响起撬砖块的声音,完了……硃安世闭起眼睛,像是等死一般。
屋里声音忽然停歇,硃安世忙睁开眼睛,那几个黄门走了出来,看神色,他们似乎并未发觉什么。
苦得多,就连卫真,处境也比他艰难。半年来,卫真连头都没好好抬起过,更不用说见他笑。比起他们两个,自己还有什么道理急躁?
于是,他又耐下性子,踏实做活,尽量不犯一点错,不多说一个字,就连苑区太液池边,也不再偷偷去了。好让自己能在这里平安留到《论语》传完。
屠长见他做事勤快、手脚利落,便很少说他。其他人见他始终板着一张疤脸,也都不来招惹。
倒是那个阿绣,在一起做活时,总是在一边说个不停。硃安世虽然极少答言,但每日闷着,有个人在身旁说笑,毕竟好过些。他也大致知道了阿绣的身世——阿绣也是茂陵人,一个小商户家的女儿,几年前,她父母犯了事被问斩,她则被强征进宫,派在阳石公主宫中做绣女。一次无意中撞见公主与丞相之子私通,被公主挑了个错,遭了罚,脸上被黥了墨字,贬到这里来做粗活。
硃安世见她身世堪怜,性格又好,虽不多和她说话,平日能帮时也会帮一点。
却没想到,阿绣竟一直在偷偷窥探他的举动。
有一天,硃安世扛着宰好的羊,送到前面厨房。回来时,见屠宰苑里的人全都站在院子中,分男女站成两排,屠长立在最前面,所有人都神色不安。再一看,却见厨监背着手立在廊下,神情冷肃。
屠长见硃安世回来,朝他撇嘴示意,硃安世忙过去站到男屠一排。
院北一间居室传来翻箱倒柜之声,硃安世偷眼一看,只见有几个黄门在里面搜查。他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几个黄门搜完出来,似乎什么都没找到,又进了隔壁居室继续搜查。硃安世见他们连床板都要掀开,更加惊怕。下一个居室就轮到他的,他急得火燎,却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
进宫之前,众人商议时,曾想让太子再找个宫里人,每隔几个月就到屠宰苑来取走绢带。硃安世却怕找的人不可靠,多一个人牵扯进来便多一分危险,便否决了这个想法,众人也都赞同。这时,硃安世才懊悔之极,心里连声痛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