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韩嬉也大惊。
硃安世将前后经过大致讲遍。
言罢,不由得向驩儿望去,驩儿直坐在边,低着头,抱着那只漆虎轻轻抚弄,案上灯光只照到他肩头,看不清神情。
想想孔家,再想想自己身世,硃安世不由得苦笑声。
他父亲名叫郭解,曾是
狱吏越发恼怒,下手更狠,阵乱打,司马迁顿时昏过去。
等他醒来,肩背剧痛,头顶被敲破,血流脸,流进嘴里,股咸涩。
他彻底灰心绝念,挣扎着爬到囚室角落,其他囚犯慌忙让开。他躺下来,不再动弹。回想自年少起,便胸怀壮志、纵览群书,自负举世无匹,矢志要写下古今第史篇。而如今,却躺在这里哀哀等死。他忽然觉得自己竟如此愚傻,不由得笑起来,笑声如同寒风泣鸦,惊得其他囚犯全都悚然侧目。
笑过之后,心中无限悲凉,却也随之释然,不再惊慌恐惧,事已如此,惧有何用?不甘有何用?
回到客店,硃安世坐下便开始喝酒。
司马迁被定死罪,罪名是“诬上[司马迁《报任安书》:‘因为诬上,卒从吏议。’]”。
为李陵开脱,就算李陵真降,也只是庇护罪臣,至多受笞刑、去官职、谪往边塞,诬蔑天子却是罪无可赦。
到冬季行刑,还有半年。他不知道还能否见妻子面,更无论儿女。至于史记,后半部则只能留在心底,与身俱灭。
司马迁呆坐在囚室最角落,不吃不喝,如堆粪土般。去年,他虽然也曾数次想到自尽,但此刻才真切看到死亡,如黑冷无底之崖,就在前方,只要走过去,步迈出,便将瞬间坠落,从此湮没。
不能!不能如此!
韩嬉在旁连声催问,他却心中翻涌,时间竟不知从何讲起。
“到底怎回事?快说啊!”韩嬉把夺过硃安世手中酒盏。
“驩儿是孔家子孙……”
“哪个孔家?”
“孔子。”
想到平生之志就此灰灭,司马迁猛地跳起来,奔向囚室外面,连踩到两个囚犯,几乎被绊倒,却无暇顾及,踉跄几步,挣跳着来到门边,抓着木栏,向外高喊:“给笔墨竹简!要笔墨竹简!”
连喊数声,狱吏气冲冲赶来,厉声喝道:“死贼囚!叫什?”
“要笔墨竹简,请给笔墨竹简!不能平白死去!求求你!”司马迁跪下身子,不住叩头哀求。
“住嘴!”狱吏打开锁冲进来,举起手中木锤劈头就打。
其他囚犯吓得全都缩到囚室里面,司马迁却不避不让,仍旧跪伏在地,苦苦哀求:“请给笔墨竹简,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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