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走过来,拿起火石火镰,打火点着油灯。
司马迁纳闷:“大白天,点什灯?”
柳夫人并不说话,伸手从司马迁手中把抽过那方白帛,凑在灯焰上,白帛顿
“髆儿[刘髆(bo):汉武帝第五子,宠妃李夫人所生,贰师将军李广利外甥。生年不详,死于后元元年(前88年),早亡。谥号昌邑哀王。]!”刘彘在马上笑道:“抱他过来!”
黄门听命,忙抱起小皇子奔到马前,刘彘俯身抱起小皇子,放到自己身前,命道:“再走小圈儿!”
硃安世照吩咐继续牵着马走,听着刘彘在马上笑语慈和,逗小皇子说话,威严肃杀之气忽然消散,纯然变作个老年得子慈父。
硃安世心中大为诧异:他竟也是个人?竟也有父子之情?
诧异之余,恨意也随之顿减,听着他们父子说笑,他心中阵酸涩。
步上桥。
走到桥中央,他忍不住又回头向旧宅望去。
他最后次见儿子,就是在这桥上。
那天清早,他去长安办事,儿子闹着要跟他起去,哄半天,最后答应给儿子买个漆虎,儿子才挂着泪珠,嘟着嘴答应。上便门桥,他回头,浅浅晨雾间,依稀见儿子小小身影,竟仍立在门边,望着他……
分别已近四年,这幕像是刻在心里,时常会想起,只要想起,心里便是阵翻涌。
他以为自己早已想好,这机会千载难逢,只能狠心抛下妻儿。然而那刻,想到将与妻儿永诀,心中忽然伸出只手,狠命将他揪住,既暖又痛,根本无法斩断。
抛下世间最爱,偿心中之恨,值得吗?
反复犹豫,小圈又已走完,马已行至脚塌边,几个黄门迎上来。
硃安世只得扯住缰绳,让汗血马停下来,颓然垂手,眼睁睁看着黄门将小皇子和刘彘扶下马,护拥而去……
司马迁坐在案边,手里拿着延广所留那方帛书,又在展看诵念。
他行刺天子刘彘,本来恐怕已经成功,那日正是猛然想到这幕,才顿时丧心气。
当时,眼看刘彘骑游就要结束,他再次深吸口气,双手将缰绳分开,分别攥紧,心横,正要转身动手,前面忽然传来声叫喊:“父皇!”
硃安世心底颤,手松,缰绳几乎掉落在地。
那声音清亮细嫩,在派肃穆中格外鲜明悦耳。是个小童,站在下马锦塌边,大约三、四岁,穿着小小锦袍,戴着小小冠儿,应该是小皇子。他睁大眼睛望着刘彘笑,模样乖觉可爱。
硃安世立时想起自家儿子,他最后次在便门桥上远远望见儿子,儿子就是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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