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俘赵佶,可封为昏德公;赵桓,可封为重昏侯。
他垂首听诏,听到自己被封昏德公,羞愤
却被乳母夺去。不想四十余年后,竟于这等境地重又尝到。
诸般屈辱,口口咽下,他却始终想不明白,自家为何竟会落到这地步。当年,他读南唐后主李煜词,虽赞赏其绝世文才,对其为政之能,却极为鄙夷。堂堂国君,仓皇辞庙日,竟只会垂泪对宫娥。
自从登基以来,他便以李煜为戒,从不敢懈怠。他遍遍回想:吾铸九鼎、修明堂,重续西周礼乐,何曾有负于古圣王?吾继神宗遗志,推行新法,何曾有负于先帝?吾承先皇遗训,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从未独断自专,何曾有负于文武群臣?吾为政以仁,从未苛虐,bao横,何曾有负于百姓?吾兴学校、崇文教,何曾有负于文治之道?
到燕京,他顿时又想起海上之盟,若非自己所设那旷世奇局,岂能收复燕京,圆得太祖、太宗以来百六十年大愿?金人败盟,岂是吾所能料能止?
败亡,乃天也,时也,运也,命也,而非之罪。
五月二十四日,数千金兵汹汹冲入延寿寺,将他父子、两后及三十个皇子、嫔妃千三百人押到祖庙。逼他父子及两后脱去袍服,其余人,不论男女,均脱光上衣,半身赤裸,腰系羊裘。
金人祖庙极简陋,外挂帐幔,内设紫幄,殿上布列百席,堆满珍宝,大都是从汴京所获。
他父子各牵头羊进到殿中,献给金主。金主抽刀亲z.sha那两头羊,献到祖殿上。他看到那鲜血喷射,双腿不由得战栗不止。
金兵复又押逼他们赴御寨,金主坐上乾元殿,命人宣诏赐赦:
王者有国,当亲仁而善邻,神明在天,可忘惠而背义?以尔顷为宋主,请好先皇,始通海上之盟,求复前山之壤。因嘉恳切,曾示俞允。虽未夹击以助成,终以言而割赐。星霜未变,衅隙已生。恃邪佞为腹心,纳叛亡为牙爪。招平山之逆党,害大臣;违先帝之誓言,愆诸岁币。更邀回其户口,唯巧尚于诡词。祸从此开,孽由自作。神人以之激怒,天地以之不容。独断既行,诸道并进,往驰戎旅,收万里以无遗;直抵京畿,岂城之可守?旋闻巢穴俱致崩分,大势既已云亡,举族因而见获。悲衔去国,计莫逃天。虽云忍致其刑章,无奈已盈于罪贯。更欲与赦,其如理何?载念与其底怒以加诛,或伤至化;曷若好生而恶杀,别示优恩。乃降新封,用遵旧制。其供给安置,并如典礼。呜呼,事盖稽于往古,曾不妄为;过唯在于尔躬,切宜循省。祗服朕命,可保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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