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这心思后，他不再仅刺探仇家短处，更开始环窥身边所有人。只要瞅见某条短处，便去寻这人仇家。若是低微之人，便谋些钱物；若是高阶官长，便去讨好邀宠。有那三条戒律护身，二十多年来，竟
路安然，升到第六阶黄门之位，更被差遣到造作所，管办些营造事务，其间多有油水可揩。有
这职位，又有银钱，事事行办起来，便越发称手。
这几年，他却渐渐发觉，登得越高便越难，升进也越来越慢。高处之人，哪个不
天下之事，有时当过，而不可过甚，故为小过。
——程颐《伊川易传》
丁鹿已忘自己从何时变作这般形状。
初进宫时，他事事都怕，夜夜偷哭。他被分派到龙图阁做杂役，管领他
是个贴祗候内品，虽只是第十阶最低微官阶，却异常凶恶，将他们几个小黄门月钱尽都扣在自家手里，平日饭食里齐整些鱼肉，也都先行拣尽。略不顺意，便是顿竹条。夜里不愿下炕溲溺，吩咐他们几个每日轮流，半夜唤，便得立即立到炕边，张着嘴，溲在他们嘴中，不许吐掉，全都得咽下。
丁鹿被磋磨三年，实在熬不住，无意间发觉那贴祗候内品偷窃阁中图书，私带出宫换钱。有天，他见那恶徒又趁人不备，偷偷溜进阁中。他忙跑去报给阁中监官。监官率人去看时，那恶徒刚从阁中出来，怀里藏卷楷书之祖钟繇墨迹。那恶徒迅即被革职，杖八十，罚去牢城营做苦工。
丁鹿不但得安宁，更被赏壶酒、碗羊肉。那年丁鹿十三岁，从未吃过酒。他得赏，不愿分给其他同伴，自家躲到宿房里，咧嘴笑着，饱吃顿，醉得又哭又叫，唤夜娘。
自那以后，但凡受欺辱，他都悄悄留意，只要瞅见仇人短处，便去偷报给上司。这宫里，几乎处处都有欺辱，他也便时时窥伺查探，渐渐将双眼练得极其敏锐。当然，有时难免瞅错眼，或是瞅见短并非要害，反倒招来监官斥责、仇家报复。为此，他也几回被毒打、陷害，甚而险些送命。
从中他渐渐摸寻出三条戒律：、小仇须忍，大仇才报；二、寻到短处定得是要害；三、不能举报给上司，要举报给仇家仇家。
于是，他不但窥伺仇家要害，更留意仇家与何人结怨。如此来，不但每回都能得手，且无须担忧隐情外泄，还能得些谢赏。
由此他又悟出条道理，大仇固然该报，但何必把心思全放在报仇上，那些仇敌之间，个个都在寻对方短处。市井那些牙人在买卖间两头生利谋钱，
何不拿这些短处去谋福？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