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染院桥,他找见那个王家轿马店,就在街角,门首挂着盏灯笼,上头大大个“王”字。他走进去,店里伙计全都不见,只有店主人坐在灯前,皱着眉发呆。他过去问,这店里果然有个叫乌五轿夫,绰号“乌扁担”,澶州顿丘人。他见那店主焦闷闷,神色瞧着不对。再问,那乌扁担竟牵涉
便宜三文钱,可拿回去给郑鼠儿吃两天,不但没好转,反倒更重。江四忙去医铺请位大夫来,那大夫看最后剩颗药丸,摇头说这药大约是五六年前旧药,不但没药力,反倒生毒。他诊过脉,开副汤剂。郑鼠儿吃几道后,才渐渐好。
“后来江四跟着个泥炉匠学手艺,他原本就做过泥活儿,上手快,半年就能自己出去寻活儿。他天替人泥炉灶,最多不过挣二百文钱。每天忙完活路,只要得空,他就去惠民药局门口等着。看到穷苦人要进去买药,便上前拦住,劝他们去其他好些药铺,还拿出自己钱添补给那些人。人都笑他疯,药局里人只要见他,就拿棍棒来追打。他却说,劝走个,保不准便能救条命……”
柳七话未说完,院门忽然敲响。
敲门是胡小喜。
胡小喜回到家时,爹娘正在商议他亲事,听到他敲门,立即住嘴。他爹见他牵头驴,嫌他乱费钱,面色顿时沉。他忙解释原委,他爹却越发气恼,数落起来:“有钱就自家租驴子,没钱就走路,年纪轻轻能走折你腿?让上司娘子替你租驴子,往后他们要你做些不尴尬事,你咋拒?为人处世,最怕个贪字。这世上除爹娘,谁会平白让你得利?你沾人文钱小利,人便要你还十文钱情债。十文钱还算好,有些里头藏阴钩暗饵,旦被钩住,这辈子前程怕都要毁在里头!”
这些教训胡小喜早就听厌,又不敢辩驳,还好他娘在旁打断。可他娘又过于碎叨,连声问他吃没有,在哪里吃,吃啥,那摊子上摆饼有没有罩住,路上灰那大,该找个干净店,吃碗热面、喝些汤水也好……
胡小喜实在听不得,心里直念着打问到染院桥那轿夫,再想程门板去南郊查案,自己却几无所获,这驴子白歇在这里又可惜,便忙说:“你们先睡,忘件要紧事,得立即去办,若不然明天又要挨程门板责问。”
他爹顿时骂起来:“啥程门板?他好歹是你上司,你到衙前年多,竟连尊卑礼节都不顾?”
“是,爹,赶紧先去。”
胡小喜慌忙逃出门,骑上驴子往城西北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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