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药香气,洗污涤垢却并不差什,因此卖价低,团只卖三文钱。般下等人户都爱买他家。
郑鼠儿便上门去求雇,那家却向来只雇熟工,不收他。郑鼠儿胆子虽小,磨劲儿却足。他天天候在那门前,只要主人出来,就上去恳求,说只要有口饭吃,白干也成。那家主人不耐烦,逼恼,甚而用棍子打着撵他。他却宁愿挨打,仍天天去求。他已年近三十,却好哭,眼皮又薄又皱,遇事,立时就包满泪水,乌扁担常骂他是尿泡眼。他就在那门口泪汪汪守着,那主人被他磨得没脾性,只得收他。
后来,唐浪儿笑他什都怕,为何偏偏不怕挨打,郑鼠儿叹口气说:“样样都不中用,若再不忍几顿打骂,哪里有活路?更不必说这天底下最要人命汴京城。”
那造肥皂团活计并不多难,料是主人家秘配,不许旁人知晓。工匠们不过是捣末、拌浆、搓团,而后等它凝硬。郑鼠儿却始终学不像,他不只人邋遢,手也极不清利,别人搓肥皂团幽亮圆滑,他捣弄出来却总是牛粪团般。主人家见再三教不会,又要撵他,他又哀惨惨地哭。主人家便让他背袋子肥皂团沿街去卖。
倒没想到,穷些人见他这邋遢,自然觉着他卖肥皂团价钱定贱,再瞧货也不差,反倒都乐意买他。他每天卖出去比别人都多些,主人家也不再嫌弃他,还把房后靠河小间杂物房腾出来给他住。从此,他吃住都得靠,便哭得少,还买身新衣裳。不过没几天,便又油油腻腻、满身脏垢。
伙人都劝他,与其在东家那里挨刻剥,不如自己做个小经纪,除肥皂团,还可以从别家赊些面脂、手膏、澡豆,自家卖、自家得,多挣些钱,也自在许多。他思前想后,仍是不敢。说东家再不好,有房给他住,每月三贯工钱又不差。自己若单另出来,难保不饿肚皮。
他在顿丘家乡时便是这样。九个人中唯有他原本就无亲无故、独个儿人。他在乡里从不租田种,只愿给人当长工,每天混两大钵糙饭吃,吊着条瘦嶙嶙命,真如藏在人家户墙洞里老鼠般。
柳七见他畏畏缩缩又邋遢之极,从心底里又厌又怕,逃荒来京城路上,始终避着郑鼠儿,不敢细看他那双皱皮泪眼,更怕被他沾碰到。
去年夏末,柳七才从那个猫窝匠师傅手底脱出来,开始自己独干,有天下午走到这蔡河湾寻生意,正又累又渴,刚巧撞见郑鼠儿从屋里出来,硬拽着他进去歇脚。柳七见自己白布袖子顿时被他拽出几个乌油手印,已经极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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