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梁兴躺在床上,将所有事件又重新梳理遍。
清明那天假蒋净之死、钟大眼船上消失两人、双杨仓鬼搬粮、楚家两兄弟之死,这几桩事他已经分别有大致判断,也相信自己并没有猜错。只是目前尚缺几环,还没法完全看清。眼下只能先等等石守威和曾小羊,看这两人是否能探出些信息。不过,这两人都让梁兴有些不放心。
曾小羊心思太多,恐怕没法专心尽力。至于石守威
玩耍,偷听老道士给众人讲道。那个老道士瘦得跟枯枝般,声音却洪亮,说什“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光”。堂兄蒋净听偷笑说:“他若脱光,躲到柴堆里,鬼都寻不见,确和天地同瘦。”他听,噗地笑出声,惹得众人都怒望过来。
想起这段旧事,蒋冲在黑暗中不由得又笑起来。堂兄当年说得其实没错,人若能把自己脱光,不止脱掉衣裳,连身躯、心意都脱尽,便成无。莫说躲进柴堆,便是行到闹市街头,也没形没迹,如同天光清风般。
他已成无,无所求,无所念,无所往。
躺在这里养病也好,起身回乡也好,或者从此四海漂流也好,已没有分别,只需随性而行,随性而止。行或止,也已没有分别。
不过,神思飘荡中,他隐约觉到有个念头,像是风鸢线般牵扯着他,不肯让他飞走。他在意念中回身寻视片刻,随即发觉,这牵扯来自堂兄蒋净。堂兄生死存亡仍是个谜,自己来京城正是为这桩事。他想,这恐怕是在这尘世间最后笔未债,那就结清它。
于是,他凝神细想。之前他心念纠结、神志淤塞,想任何事都偏执角,难得周全,更难看清事情来龙去脉。这时,心无所挂,神思清明,再看堂兄蒋净谜案,竟像是对着日光看树叶脉络般,丝丝缕缕,皆清晰如画。加之这两天从那个男仆凌小七口中又听到许多,与堂兄相关那些人、事,他虽然未亲眼目睹,其中因由,却也像是顺着河流寻源头般,皆有理可据、有脉可依。
半晌,他自言自语道,线头恐怕在对面堂兄住过那间房里。
他缓缓撑起身子,坐起来,身上伤虽仍在扯动,却似乎并不碍事。他伸脚在床下钩寻到自己鞋子,慢慢蹬好,缓步走到门边,轻轻打开门扇,月光顿时涌泻进来。
他走出门,小院极宁静,三面几间房全都黑着。他走下台阶,轻步走到斜对面堂兄住过那间屋子门前,伸手轻轻推门,推不开,响起阵铜铁碰击声,低头看,门上挂着锁。
他微微笑,看来今晚不成,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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