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只船上有十个禁卒、二十多个船工,船工们忙着收帆放桅杆,那些禁卒却像是终于从牢里放出来般,早已收拾好背囊,船靠岸,等不及搭踏板,就已纷纷跳上岸,笑着嚷着,四散走开,各自寻亲访友去。
唯有头船上个小军官,在舱里仔细收拾文书,等众禁卒都走完后,才上岸。这人叫洪山,是步军司广武营名押纲小使臣。今年三十岁,中等身材,生得健健实实,张黢黑脸,好友们都唤他“洪黑”。东南战事急,他刚押运纲军粮去淮南,往返近个月。
元丰仓是军粮仓,他走进木架大门,门内两侧各有排房舍。他是惯熟,走到左边头间官吏办事房间,虽然是假日,里面却仍有值日官吏,彼此都相熟。他拜问寒暄过后,纳回执,签簿录,又将十只纲船交割完毕,这才离开元丰仓,匆匆往城里赶去。
刚走上虹桥,眼瞧见个醉汉扒在桥栏上,衣裳满是尘土油垢,头歪脚斜,背影有些眼熟。再细瞧,竟是老友韦植。
他吃惊,随即心里阵恻然。韦植原先是何等谨慎自持人?衣裳从来都干干净净,莫说污渍,连皱褶子都难见到。至于酒,在营里当值时,韦植不但滴酒不沾,连水都不敢多喝,怕解手多,出什疏漏。除非年节休假,他们几个老友相聚时,才少饮几盅。相识多年,从来没见他过量。
他娘仍在那里怨骂,他听不得,便走进自己卧房,见床铺上被子都没叠,胡乱掀开堆在那里。许多天来,都是这样。他闷叹口气,躺倒在床上,随手扯过被子盖到身上。被子里有妻子气味,原先这气味是股清香,这时却变得有些厌人。他恼,又将被子掀到边,心里又恼又闷,不觉昏昏睡去,不知道睡多久,被阵猛烈敲门声惊醒。
“谁啊?谁啊?”他娘连声惊问着,开门。
“程得助在哪里?”个男子傲狠狠声音。
“你们找他做啥?”
“他在哪里?”
韦植自然是丢儿子后,才变成这模样。失子之痛,洪山自己最知道。便是把这世间所有,都堆到面前,也填不满儿女不见后,心底被挖开那个无底黑窟窿。
他刚叹口气,却看见韦
程得助忙翻身下床,忍着头疼走出去。外面站着三个人,前头那个穿着绿锦公服,是个低品*员。后头两个则是衙吏衣着。
“你是程得助?”
“是。”
“双杨仓军粮被盗窃空,粒不剩。军头司下令拘押你,这是拘捕公文!”
清明那天上午,队纲船停到汴河元丰仓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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