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几条皱纹越发纵深,神情也顿时显得衰颓。相识多年,施有良为人始终稳稳实实,难得有什怨艾。只有次酒后,说到生平抱负,他才生出些怀才不遇之叹,流露过这种衰颓之态。梁兴看着,心里怨气不由得消去些,不过他仍不作声,静待下文。
“只想着家小,没能顾得上你,唉……”施有良又叹口气,垂下头,静默片刻,才又抬头慢慢言道,“清明那天,你、、甄辉三人散之后,独个儿回家,隐约发觉身后有个人直跟着,是个汉子,二十来岁,身形精悍。起初想着怕是刚好顺路,并没如何在意。可连拐几个街口,那人仍跟在后面。这才觉着不对,那时已经快到家。不知道那人意欲何为,便没敢回家,拐进旁边条街,找家茶楼,钻进去。到楼上偷偷瞧,那人站在街对面,盯着这边看。惭愧,从没遇过这等事,便有些慌。在那茶楼里要些酒菜,坐下来慢慢吃、慢慢挨,只盼那人等不得,能离开。等吃完,已经是掌灯时分,又偷偷瞧眼,那人竟仍守在对街。
“见躲不过,只得付钱,下楼离开。那人紧紧跟在后面,越发不敢回家,想去寻你,但离得太远,便往南出朱雀门,去寻甄辉。城外人少,天又黑,只有些暗淡月光。走到僻静地段,那人加快脚步要
以守待攻者强,以动待敌者亡。
——《武经总要》
梁兴眼看到施有良,心里虽然吃惊,却不愿流露,只定定望着。
“过来,坐下慢慢说。”施有良却笑着站起身。
梁兴刚要开口,却见个男子从院子旁边走进来,年近五十,中等身材,瘦瘦脸,稀疏胡须,眉眼和刚才那个年轻女子黄鹂儿隐约有些相似。男子笑着问候:“梁教头,您醒?”
梁兴茫然点点头:“请问……”
“这位老哥姓黄,京城口技三绝之,百舌百肖,你该听过他名号?”施有良笑着引介。
“施主簿折煞,在‘斗绝’面前,哪敢叫什‘绝’?不过是撮嘴弄舌,觍着村脸讨口浆水儿。梁教头,快快请坐!”黄百舌拎起桌上粗瓷白壶,斟些茶水在只空碗里,又给施有良那碗斟满,“二位慢聊,去后头瞅瞅,丫头准备好饭菜没有?”
梁兴这时略回过些神,他见施有良笑着坐下来,并示意他也坐,那笑容仍如常日那般诚朴。他心里阵翻涌,但仍没有流露,沉着脸走过去,坐到施有良对面,盯着他,不作声。
施有良忽而收起笑容,眼中升起愧疚,深叹口气:“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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