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煎熬让他再也受不得,当时之所以答应那人,实在是没有生路。但眼下馒头店重又开起来,昨天看儿女那干活劲头,也总算知道好歹。当时接那银子时,他曾说罪孽由自己个人担。但怎个担法?万冯赛妻女有个好歹,自己就算下地狱、受尽火烧油煎也赎不过这罪。自己也为人夫、为人父,这苦楚又怎会不知道?
因此,他决意去找见冯赛妻儿。
只是那天那个人交代完后,再没露面。清明早上,他和儿子、伙计去雇两顶轿子,照着那人教,把冯赛妻妾女儿诓出来。两个婢女也跟着,他原还担心自己五个人对付不过来,出城,快到杏花冈时,他照那人所言,拐进路口有棵大榆树那条田间小路。到转弯处,旁边忽然蹿出两个人,都用布巾蒙着脸,将两个婢女打昏,而后立即钻进树丛跑。他们当时怕得要死,忙加快脚步,走进前面杏树林,座大园子后面空地上果然停着辆牛拉厢车。他们便起动手,将冯赛妻妾女儿捆绑起来,勒塞住嘴,押上那辆车,从南边绕路到汴河,过桥到东头,将车丢在那里。
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主使之人究竟是什人。不过卢馒头回想当时情形,那人乘那辆厢车应该是雇来,颜色和式样他还记得。车壁漆成朱红色,车檐圈挂着月牙纹绿绸带,后帘是水纹蓝绸,绣着
税钱。
那个谭力恐怕早就料到会有人来查寻,已经买通考城税监。不过,谭力截断汴河炭源后,曾几次让吴蒙断货,看来他截炭并没有全都运到汴京,那就得在中途寻个库院。这个库院应该就在考城附近。
填饱肚子后,冯赛骑马返回,向考城赶去。
卢馒头天不亮就起来,他来到前面,先将五个炉灶炭火都生起,锅里水都添满,慢慢烧着。而后揉二十来斤面。没有肉,便先切拌盆素馅,又用羊脂和糖霜勾兑盆甜馅。这时水也烧滚,他团捏十屉馒头,半素馅,半灌甜浆。分别搬到放到锅上安顿好,这才拿两个昨天剩冷馒头,用火钳夹着在炭火上烤焦,权当晌午饭。
吃过后,他打开门要出去时,浑家才起来,他回头吩咐:“已经蒸十屉馒头,你看着些火。他们几个也该起来,莫让他们偷懒,这才第二天。都吃饱些,生意忙起来就顾不上肚皮。你催着大郎赶紧去批买菜蔬和肉,钱放在卧房柜子上。”
“你这是去干啥?”
“办些事情。”
“啥事情?”
“你莫管。”
他转身出来,向城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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