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下官饮尽,大人随意,随意!”
谄媚笑脸依旧绽开,坐席间客套褒奖虚伪无比,这些都是他司空见惯甚至游刃有余,可现在不知为何却有些厌倦。
想要从这虚假热闹中抽身而出,却只是时空想。为排遣烦闷,不由又朝着临窗侧望去,却正是相思曲至婉柔,盈盈然眸光漾动,抬起头来。
视线与视线再次相撞,于攀谈欢笑声中生出骤然纠缠青藤。
却只瞬,他冷着脸垂下眼帘,将原本展开枝叶青藤生生拗断。
初秋阳光匀落堂前,相思抱着琵琶站在光影间,杏白竹叶纹长衫掩着湖蓝色折枝花八幅裙,纤腰握,清清窈窈。
孙寅柯饮口酒,漫不经心地问:“你就是淡粉楼里新近出名相思?”
“回太傅,承蒙大人们抬爱,奴婢初来乍到,算不得出名。”她行万福,语声温柔。邹缙不失时机地在孙太傅耳畔低语,坐在旁边桌上江怀越目光微斜,眼里有难以名状况味。
“适才那曲子还未奏完,如今她们都已离开,你可单独将其弹遍?”
相思眼眸微动,低着眼睫顺从道:“既然太傅想听,奴婢自当尽力献曲。只是琵琶弦断……”
“铮”声,相思指尖滑,险些弹错音节。幸而众人欢声笑语,无人留意。
*
寿宴许久才散,众多宾客道别,邹侍郎邀请同门留下再聚,唯有鲁正宽朝太傅长揖再拜,肃然离去。相思本来早已准备返回,却又被留下。她被送到厢房,看到仆人们纷纷将客人们送出正堂,不由向旁仆妇着急道:“宴席已经结束,
“无妨,叫人再取就是。”孙寅柯发话,管家马上亲自去重新取来柄琵琶,交到她手中,还不忘叮嘱:“这可是京师听月斋东西,寻常乐妓买都买不来,好生仔细着!”
琵琶以古红木制成,磨工细腻,漆色雅致,饰以无瑕白玉珠贝。相思自是不敢怠慢,怀抱琵琶回到明净窗前,入座后轻动丝弦,音色清亮。
于是宴席重起,和乐融融。相思独坐窗下,衣裙素雅。没有其他乐女伴奏,仅此清音铮琮,如金石扣响、山泉激涌,泠泠飒飒,缭绕不绝。
主桌上邹缙起身向恩师敬酒,孙寅柯浅啜口,目光又落在相思那边。
旁边桌上,有人絮絮叨叨向江怀越套近乎:“刚才揪出那使坏红衣女子,是江大人计谋吧?果然目光敏锐,难怪万岁能将东厂也交于大人管理……”他却眼帘低落,似在出神。直至那*员攀谈完毕,为他倒满满杯,他才略显不耐地抬手:“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再多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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