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方应物感到自己抓住事情脉络,立刻再次对族叔发问:“你既然去县里交过粮,那你可听说有哪个地方减税?”
方逢时仔细回忆下,“这次去县城,路上遇到本乡慈溪那边人,听说他们今年税粮比去年少二成。”
慈溪?慈溪胡家?方应物彻底恍然大悟,这根本不用猜!真相就在这里面,而且真相也只有这个!
田地籍册都在县衙户房,修改田地等次和纳税额度,必须通过户房吏员!以胡家实力,只要想做这种事,毫无疑问大概是能做成!
户房小吏心思,方应物也可揣摩个八九不离十。方家这个新兴乡绅似乎底子不厚,看起来没那可怕难惹。有胡家撑腰时稍微下,还能顺便赚点好处,不是什大不事情。
能将将够吃,多交税粮是个很让人揪心事情。
方逢时又诉苦道:“小相公看这可如何是好?那些胥吏如狼似虎,在县里与他们理论半天,还被打顿,实在没法子。”
方应物这才注意到,方逢时衣服破好几处,脸上略显青肿,看样子真是挨打。
事情到这个地步,方应物肯定要想法子管,而且是不能不管。这不但是打花溪脸,而且是打花溪村头牌乡绅方清之父子脸。
内部纠纷也就罢,如果被外人侵犯利益,方应物还撒手不管话,那就要“人心散、队伍不好带”。普通百姓依赖乡绅不就图被庇护有靠山,如果庇护不,那以后谁还听你?
胡家在方家这里算是丢面子,无论是主动丢还是被动丢,必须找回场子,不然就相当于示弱。
上次他们在软实力上丢面子,而且时半会也没什好机会,所以看来是想要从硬实力上找回来。用硬实力补回软实力,力降十会,也算是种做事思路罢。
其目不但是要找回场
可是要从哪里入手?方应物又想起个问题,很是让他疑惑。
国朝在制度上对赋税额度控制极严,天下钱粮总数是事先固定,各地数量也是事先固定,淳安县亦不例外,这是条从太祖时起便定下政治原则。
地方可以在损耗、常例钱等偏门上做文章,但不能擅自增加正税。若未经朝廷许可便公开增加税额,那就是犯政治错误,同时也会承担上盘剥刻蚀名声。
也就是说,花溪三村多交份正税,那县里肯定有其它地方少交份,以达到全县正税总体不变效果。
那是谁占这个便宜,少交税?这个问题很重要,侦探界有条定律,最大受益者就是最大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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