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朗午后,温暖阳光透入天井,个秀致明丽女子为刚满月婴儿洗浴,亮晃晃光芒随着水花四溅,孩子咿呀稚音与女子眼中微愁相映,他不觉驻足。
婴儿胖胖小手划过女子发际,幼嫩拇指边颗惹眼红痣,与他模样。
他第个儿子……起初,他是很期待。
不知什时候起,父辈斥骂,叔伯责备,旁系兄弟们轻鄙目光扭曲这期望,他天比天疲惫,悔意在心底滋长,蔓延至铺天盖地。而那个女子,也渐渐失去笑容。
突然想起曾经听过话。
“真恨个人,杀并非唯法门,有时反成轻松便宜解脱。”某次闲谈,她淡淡笑,“让对方承受时间折磨,失去所有又怯于死,才是真正可怕惩罚。”
“人最悲哀,莫过于痛苦而无望苟活。”
黑冷清眸微闪,忽而望他眼,其间微妙意味他现在才领悟过来。
静立许久,久到周围人纷纷投来目光。
对方,根本不用别人动手。”
起先是怯懦恐惧,后来剑剑拼下来红眼,哪管对方是什人,是否流着同样血,皆成杀之而后快对象。
“最后废他武功,烧家产,流落街头行乞数年,被面摊老板收留做杂役,变成此刻样子。”墨鹞拍拍少年肩。“接下来就是你事,不用急,好好想想。”
他盯着卑怯忙碌人,站许久。
想起幼年时母亲凄苦笑。
被注视人蒙然在旁人提醒下抬头望过来,苍老而昏然目光混浊衰弱,扫过身形如剑黑衣少年。
那个少年挺得笔直,像绷紧弓弦,隐隐有种锐利森然,望即知受过严苛训练。无表情面容似曾相识,气息冷得吓人。
或许又是个曾经听说过方家旧事人。
他疲倦低头擦拭着桌子,只手按着阵阵酸痛腰。每逢阴天,受过伤腰背疼得几乎断掉,为生存必须勉力做各种粗活,早已对多年来纷杂指点议论麻木,昔年强盛过往如烟花寂灭,乞食数年,他所求仅是碗冰冷粗食,方容身木板,再不会为久远无谓记忆漾起丝毫波澜。
那样目光终究太过奇异,他忍不住又望眼。正瞥见少年收回视线转身走开,紧握剑柄手垂落,虎口上颗红痣唤起某些沉睡影象。
想起家人轻鄙眼神。
想起自己被殴打吐血,却还要在母亲面前佯装无事。
想起这个人永远视而不见目光。
想起临终时憔悴怨恨脸。
手指几度在剑柄上握又紧,紧又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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