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等何弈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又靠近点儿,几乎是脸贴脸地用只有彼此能听见声音说:“顿饭,哥哥。”
那话里明明是带着调侃,可“哥哥”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尤其是用这刚睡醒还低沉着、有点儿含混嗓音,几乎产生种奇异性感,自下而上且咄咄逼人,让人找不出拒绝言辞来。何弈愣,轻声说:“好啊,就当房租。”
他们两个人之间关系似乎全靠这样莫名其妙不对等偿还维系着——补碗蛋炒饭显然不足以抵偿替人收拾烂摊子恩情,请顿学校食堂午饭也付不起在高档别墅区无限期借住房租。
然而双方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去提,反倒因为这样你来往、永远也不能两清般牵扯产生微妙安全感,似乎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同吃同住。
想到同吃同住这四个字时候,何弈不自觉地眯眯眼——他走出教室后门,猝不及防地踏进阳光里,这才意识到今天有太阳。
他第次从自导自演者角度抽离出来,回过头审视他那些自以为荒唐但有理可循行为,甚至第次产生就此停止念头
那些仇恨、欺骗与哭喊都与他无关,长达十余年黑白颠倒也与他无关,他大可以就这样停下来,做循规蹈矩好学生,温和、有教养,优秀且平凡地长大,走条令人羡慕光明道路,毕业,工作,娶妻生子……
但心底里有个声音冷笑着反驳,不,你已经停不下来。
这些无趣把戏已经根植进你心里,肮脏污迹已经铺满你过去和未来——你真能说戒烟就戒烟吗,真能安然埋葬在这具庸俗躯壳里吗?
即便如此,你真能放弃每晚翻出学校、顺理成章地去那间宽敞明亮房子里借宿吗——
这是个北方深秋十分少见、纯粹而珍贵晴天。
很久之后何弈想起这天,还能清晰地记得那是怎样个
“想什呢?”
何弈惊,猛地从层层思绪中回过神,才发现班里人大多走完。
“不吃饭?”迟扬又问。他还枕着胳膊趴在那儿,嗓音低哑,带着点儿刚睡醒时候沉沉黏连感,“你们好学生这刻苦吗,午饭也不吃……还指望你帮带点儿。”
何弈看着面前解到半戛然而止数学题,握笔手僵,过片刻才回答:“……吃,你要什,帮你带。”
“块儿去吧,”迟扬直起身子,伸个懒腰,伸手在课桌里摸摸,才想起来他昨天把书包甩在摊子上,有点儿尴尬,“那什,饭卡丢,借下行吗,会儿转账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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