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见穆真真脚上这双毡靴纤尘不染、也不见湿痕,便问:“真真你是飞过来吗,那厚雪竟能不湿鞋?”疑心这堕民少女又是穿草鞋过来到这里才换上,口气便有些不悦。
穆真真忙道:“少爷,小婢在毡靴外又穿爹爹草鞋,这才不湿靴。”
张原道:“没骗?”
穆真真道:“没有,小婢不敢,雪这大,小婢又不是不知冷热傻子。”说着,摸出钱银子放在书案角,说道:“少爷,制毡靴花两钱银子,还剩钱银子。”
张
头看看门外,那雪密集得看不到天井另侧南楼,呵气如云卷云舒——
这几天穆真真没有过来,不知她去买暖靴穿没有,上回张原给她三钱银子让她自己去鞋铺定制,想想那天穆真真在井边濯足脚丫通红样子,张原至今都觉得两脚发冷——
雪紧阵慢阵,断断续续下到第二天午后,后园积雪竟有两尺厚,张母吕氏道:“这大雪也是第次见到,这还没到腊月呢。”
未时末,雪终于停,武陵、兔亭与石头兄弟在后园堆雪人玩耍,张原在书房里烤火、作八股、写古文,八股文题目很多,尽可以作,代圣贤立言,尽可以扯,古文却不知道写什,要有感而发,两天篇也颇为难,前世倒是有点阅历,可不能写,想想,还是写策论吧,类似贾谊《过秦论》、苏轼《留侯论》,这也是古文之体,正能发挥自己识见,也可借古讽今,针砭时弊——
小丫头兔亭也许被伊亭教训过,别顾着贪玩,要侍候好少爷,所以玩阵就回来在书房门边探出双丫髻脑袋,问:“少爷,有什吩咐吗?”听张原说“没事”,就又跑回去玩,过个大约两刻时又会探出脑袋来问这声。
这次,脚步声又响起,张原心道:“怎问得这勤,还没写几个字呢。”头也不抬道:“没事,玩你去。”
却听穆真真含羞声音道:“少爷——”
张原抬起头,就见穆真真立在门外,头裹青帕,身穿青色绢布狭领长袄和长裙,身青,映着身后天井皑皑白雪,明晰如画。
张原招手道:“真真进来。”
穆真真进书房,张原看她双足,穿双灰黑色毡靴,大明服饰制度,*员和生员以上有功名者才能穿皮靴,庶民只许穿皮扎或者毡靴,但嘉靖以来,这些等级规定已形同虚设,庶民、商贾都穿直缝皮靴,张萼、张原也没功名,照穿白皮靴不误,但堕民毕竟地位最低,没见敢穿皮靴,毡靴可以穿,毡靴是蒙古人传到中原,没皮靴好看,但防寒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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