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恭恭敬敬道:“老师教训得极是,学生行事还是有些轻率。”
王思任道:“不然,不是指责你,而是要你明白情与势,要你明白什事可以做,什事不能做,以后你科举入仕,将会接触到形形色色人物,各种勾心斗角、利益相争都少不,你莫要看有些人言辞冠冕堂皇、有理有据,其实也是为自身利益代言,就好比姚复堂兄姚诚立,在朝中有直言敢谏之名,但其实如何呢,他直言敢谏也是精挑细选,他
重阳节后这日,张原来到会稽王思任府上已经快巳时,石双挑着两只箩筐,只箩筐装是萧山方柿和山阴谢橘,另只箩筐是大河蟹和瓦椤蚶,昨日在玉笥山上“蟹会”,张原觉得河蟹风味极美,所以今日早命石双去买二十斤大河蟹送给老师王思任家尝鲜。
身穿浅蓝直裰王思任立在前厅檐廊上,开口便道:“张原,看来你昨日是赢不少银子,还知道买些果品、螃蟹孝敬师长,也算知礼。”
与杨尚源打赌打官司事情传扬得还真快啊,张原赶紧躬身道:“老师容禀,学生并非轻狂好赌,实是被那杨秀才所逼,其势不得不尔。”
王思任看着这个少年弟子,神情依然谦逊冷静,此子小小年纪,城府不浅啊,说道:“随到书房说话。”转身往前院书房行去。
张原跟着王思任来到书房,王思任坐下,他躬立,遵命将昨日游玉笥山遇杨尚源前前后后细细说——
王思任脸露笑意:“‘以国僭窃之主,冠七篇仁义之书’,这两句着实破得不错,你倒是恃才敢赌。”
张原道:“不是学生鲁莽,而是学生坚信那杨尚源七步之内破不‘子曰’,所以学生不会输,不过学生也差点赢不,那杨尚源实在是走得太快——”
句话把王思任给逗乐,哈哈大笑,笑阵,突然笑容收,肃然道:“张原,你以为凭你捷才就能赢杨尚源,到官府还能拿到赌银?”
张原不敢说话,静听王思任教训。
王思任道:“《大明律》规定,‘凡赌博财物者皆杖八十,摊场钱物入官,其开张赌场之人,同罪’,所以说侯县令把百五十两赌银判给你乃是徇私,当然,你这种与赌博还是有区别,内阁首辅叶向高还在府中与人下棋赌彩呢,赌是宋拓《淳化阁帖》,这是亲眼所见——《大明律》何尝不可以钻空子,真正理论起来看还是面子和交际,你若不是张汝霖族孙、不是王思任门生,小小儒童敢上公堂告秀才,而且还是打赌,不管有理没理,先就乱棍叉出,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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