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魔躯才是他的原状,所以才会被道种逼出来。魔族的原型都是抵抗力最强的,人形次之。
闻人夜没说话,而是望着他看了一会儿,听话地看了他很久,随后才略微起身,道:“……你先休息吧。”
江折柳一点也不想让他离开,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没松开。
两人稍稍僵持了一下,小魔王对“休息”这两个字的坚持程度极为深刻。
江折柳无可奈何,败下阵来,只能道:“那你陪我睡。”
江折柳对眼前的情况一无所知,即便博学如他,也并不知道要如何解决道种入体,而心境却愈发失衡的问题。
这可能比一身血债都严重。一个是未来会发作的天劫枷锁,眼前这个,则是一个难以料定的高悬之剑。
“小魔王?”江折柳说出话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尾音有点抖,他攥着对方的衣襟,维持住冷静。“你不要乱想,我会陪你,我真的会陪着你的。我一定不会抛下你,你别想了,你看看我……”
他感觉到肩膀一片温热。
粘稠的血液夹杂着让人刺痛的魔气浸透衣衫。
甜味道。
江折柳微微一怔:“……闻人夜?”
他直呼对方全名的时候,多数都是要出问题了,譬如此刻。
对方身上的血气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住,伴随着朦胧的松柏寒意环绕过来。骨翼交叠成笼,破裂的声音源源不断。
江折柳离他很近,能感觉到对方呼吸中都带着一种刺痛感。
江折柳呼吸一滞,按着他的肩膀向后推了一下,想要看一看对方。闻人夜却丝毫不动,似乎不想与他对视。
过了小片刻,骨翼上崩裂的痕迹不再扩张,渗透的血也止住了。这些都不是骨骼内的血液,而是双翼连通着的躯体传导上去的,魔躯内部的各个地方都有血液的输送道路,以其中的力量维持强大的抵抗能力。
对方背上的骨翼慢慢地收缩了回去。
等到完全收回到躯体之内后,闻人夜才抬起头,擦拭了一下唇角的鲜红血迹。
江折柳盯着他的眼睛,见到他的右眼仍旧被逼得火焰化了一段时间,向一侧飘飞出紫色的碎焰,但逐渐地又恢复了原状。
杀戮道种所带来的副作用加诸于身,催生的杀机缠绵不绝地控制着他的神智,摧毁着他的自制力。
破坏着他的幻觉。
也可以说,那并不是幻觉,对于闻人夜来说,那就是真实的。那些别人听不到的呼吸和心跳,那些夜半时耳畔似有若无的低声私语,全都是他的必需品。
他的小柳树从来都没有枯萎过。他只有坚信这一点,才能维持得下去。
这时候,大概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更病入膏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