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寒声道:“常念,别再让雨水落进重玄宫,回便已惊动,再来就易生事端。”
天法师常念是位清瘦老者,他满头白发都用木簪束成髻,袭素色道袍罩在身上不觉仙风道骨,反而显得他形销骨立,乍看就像个行将就木病老头。听见净思警告,常念只是端详下年轻人眼睛,确认不再有黑水流出来,这才笑道:“星移,起来罢。”
司星移起身行礼:“多谢师父,拜见宫主。”
他实在生得副芝兰玉树好模样,笑起来更让人如沐春风,只可惜那只左眼仍紧闭,被披散额发挡大半,平添几分病弱气。净思看他脸色苍白,又想起刚才事情,语气微冷:“怎回事?”
“弟子今晚做个梦。”司星移抚摸着自己左眼,“在梦里,看到天崩地裂,日月沦亡,诸天神明座下满是枯骨,深渊邪魔化成众生,万千星辰变作流火坠落在地,
自面见宫主。”
“那他现在哪里?”
“临行之前,去寻阁主欲同来,却见静室无人,阁主留书说他接到天法师去天净沙,就孤身前来议事。”
听是天法师传召,厉殊脸色总算缓些,转头只见净思低垂着眉眼,烛光映在她眸子里不觉灼目,还有些冷。
这场风雨实在蹊跷,偏偏无甚线索,议事便结束得很快,净思下令加强戒备和查探之后便让他们各归其位,自己对着袖子上黑纹看半晌,转身去天净沙。
重玄宫与天净沙同在北极之巅,区别在于前者坐拥整座山峰,后者只取最上方块净土,隐在虚无缥缈间,不见香火与人烟。
千年来,道衍神君都在天净沙最深处问道台闭关,从未踏出这方寸天地半步,净思自然也不会因为场风雨去打扰神明,她进入天净沙后直奔日月池,那是天法师常念所在之地。
日月池乃是由圆缺两潭池水组成,左生阳炎右起阴云,条白虹横贯成桥,常念就在桥上打坐,千年来纹丝不动,可净思这次进来,却看到他走下虹桥,亲自取瓢阳日池水,为个年轻人清洗眼睛。
那池水里有不灭火焰,随着水流燎动燃烧,跪在池畔年轻人身玄衣,袍袖上绣着银线星罗,本是面如圭璧好模样,偏偏紧闭左眼下不断淌出黑水,看着就可怖恶心。
粘稠黑水被阳炎燎过后很快变得干净清澈,可这些水没有汇入池子里,而是随风化入云雾里,向下方山峰沉去。净思看这场景,算是明白今夜阴雨从何而来,可她脸色并不好看,拂袖将这片雨云都收起来,本就被染黑袖纹更加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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