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以此身常叩首,誓约还罪渡英魂。剖骨契血告天地,但求万灵罪愆息!”
三叩首后,以指为笔在乱葬埋骨之处刻写渡魂经文,从白天到夜晚也未止息,带着凶戾煞气阴灵从山沟里爬出,争先恐后地想去啃食眼前鲜活血肉,却慑于经文不敢冒进。
渐渐地,这些阴灵都列成整齐划阵队,残缺不全骷髅身上披着褴褛军服,眼眶里燃着绿幽幽鬼火,像双双充满戾气眼睛正死死盯着暮残声。
妖狐食指渐渐被砂石磨出森白指骨,然后又重新覆盖上血肉继续书写,直到长篇经文最后个字落下。
“旧朝国破,山河仍在,诸君血肉化朽骨,英魂重入百姓家——呜呼!身前百岁不可溯,死后万事皆成空;泪洒黄泉为君路,踏过九幽莫回头!尘归尘,土归土,往生者安,魂兮去也!”
遇,就不是场因缘初见,而该是精心策划重逢。
若真如此,他这些年经历种种,究竟是顺其自然,还是按照他人编写好戏本在幕幕上演呢?
暮残声难得迷茫。
身在局中是为棋子,曲直黑白尽在他人之手,而自己随时可能被放弃或者翻盘。
指腹寸寸抹过石碑残痕,暮残声回头看向那道似乎深不见底山沟,感到有种寒意从背脊窜起,直入天灵,叫人头皮发麻。
最后个字话音落下,阴灵们眼中鬼火次第熄灭,原本站得密密麻麻凶戾鬼物竟在顷刻间化为烟尘,随风消散不见,凝聚在山沟上方阴气弥散开来,露出下面脏污陈年残骨。
暮残声吐出口气,化为朵火花落入尸堆中,火势见风即长,似有火蛇奔走其中,转眼间向山沟上下两端窜出去,连成道蜿蜒长龙,乌鸦们都被火焰惊飞离地,在空中盘旋不去,惊动山林中众生。万鸦谷仿佛是条巨龙,在噩梦里沉睡多年后终于惊醒,发出第声吟唱。
前世不可追,来世不可望。不管是梦非梦,既然存在当下,就该好好地活着,直到最后个明天。
火舌温柔地舔舐过每块朽烂骸骨,焦糊臭味升腾起来,直到它们尽数化为尘灰才渐次熄灭。
当眼前最后颗火星消失,暮残声伸出手
“不喜欢做棋子,更不喜欢做弃子。”他轻声自语,“拿做提线傀儡,也得当心被缠在自己手上线牵连才是……”
紧握成拳双手缓缓松开,暮残声掀衣摆双膝跪地,对着这道埋葬当年上万士卒山沟重重磕三个响头。
“冷铁造杀,死罪难偿——”
“背弃袍泽,恩义难偿——”
“隔世未安,将责难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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