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商从未见过如此豁得出脸皮耍赖,时间目瞪口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倒是纪清晏从围观师兄弟口中打听点消息,溜回来对他耳语:“这是师父新收徒弟,叫荆斐。”
荆斐今年十岁,是肃青道长位老友儿子。友人年纪大,家中又惹些麻烦事,再无心力照管他,只好来信请肃青道长帮忙。看在多年交情上,虽然肃青道长已确认此子无上好根骨,也收他做弟子,可惜当事人并不领情。
荆斐年纪不大嗓门儿不小:“荆家六代单传就根独苗啊!爹才不会让上山做道士,要回家!要考状元娶媳妇儿!”
纪清晏“咦”声,赞道:“年纪小小就晓得‘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好志向啊。”
慕清商听他这说,忍不住伸手扶额,才十二岁孩子已无师自通何为
放不下是峥嵘岁月稠,留不住是光阴似水流。
肃青道长生收三个弟子。
前两个都是捡来,纪清晏更是被他手包办出生到成人,说是有如亲子也不为过,性子也随他乐观包容;慕清商是自愿跟他离开是非地,进太上宫就跟乳燕投林,除天性使然少些活泼气,倒是安静乖巧得令人省心,好学勤练,从没喊过声“苦”和“不干”,也没跟门派任何个人生出什间隙,温顺又机巧地避开所有自己所不喜人与事,单纯又精明。
两个徒弟都对肃青尊敬又亲近,唯有第三个不样——在上山那天,荆斐哭爹喊娘声音几乎盖过太上宫早课声,凄厉胜过杀猪宰牛,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彼时已是慕清商入门三年之后,纪清晏正替师父指导他剑法,突然听到这番鬼哭神嚎,还以为是欺男霸女山大王走错山门,手中剑失准头,反叫师弟木剑拍在手背上,多出道红杠子。
“承让,师兄。”慕清商收剑,小大人似挺胸抬头,“师父说‘练剑最忌用心不专’,你走神。”
纪清晏眨眨眼,贱兮兮地笑:“师父还说‘小孩子多喝牛乳才能长快些’,结果三个烧火棍摞起来都能对你居高临下,可见有话是不必信。”
慕清商:“……”
最终,慕清商还是被纪清晏拽着跑到山门,围观这罕见盛景——有个跟慕清商差不多大孩子抱住肃青道长腿哭得声嘶力竭,活像自己撒手就要被拖出去宰。
道长衣衫下摆被鼻涕眼泪糊得惨不忍睹,却是双手环臂毫不在意,甚至还在跟旁边肃音师太谈话,浑然不管这破孩子已经从哭爹喊娘上升到跟自己十八代祖宗撒泼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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