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清凝神静听，眼中寒意慢慢褪去，手指摩挲过冰冷面具，看不出喜怒与否。
“这些年刀口舔血、生死踏返，若说
真能毫无芥蒂地放下，便是连自己也不信
……但恩也好、仇也罢，再多怨愤，却也不能抹灭
个事实——有今天，是拜他所赐。倘没有他，当年有赴死决心，却无活下来勇气。”楚惜微慢慢勾起唇，“现在，想要个答案，个交代。”
端清缓缓道：“然后呢？若他心意与你所愿向左，若真相与你所知相悖，你又当如何？”
楚惜微眼中浮现
片刻茫然。
他再怎
沉着冷静，到底还是个二十出头、初尝爱恨年轻人，能步步为营到这步已是不容易，还忐忑于未曾明双方，怎能想到以后事情？
微开口想辩驳什，端清却没等他说话，道出自己最后个看法：“至于你们之间恩怨，大致已听他说过。旁不提，只问你，单单‘恩仇’两字，你是真能拿得起放得下，从此再无间隙吗？”
楚惜微想说话都吞回肚子，时默然。
端清这话说得不动听，却是真真切切地把横在他心上刺拔出头来，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他静默半晌，才道：“不能。”
从天之骄子沦落江湖，半生前程化为乌有，不知多少次生死辗转、摸爬滚打，楚惜微真能如此简简单单就忘吗？
甚至这些事与愿违可能，都是他不愿意去细思。
时间，楚惜微胸腔里内息浮动，脑中乱麻纠缠，整个人都六神无主，直到只微凉手落在他肩膀上，轻轻拍拍。
“为人处世，进退两字往往说得轻巧做起来难。你愿意为他退让，是你用情至深，无从置喙，但你也得知道，这世间很多事情退再退，终将退无可退。”端清徐徐道，“纵然两情相悦可能也会被等闲变却，因此要白首偕老注定不能是你个人委曲求全。
宫廷政变，亲近师长临阵倒戈，父王败局而亡，母妃因此自焚，夜间成孤子，楚尧又真能轻轻松松抛诸脑后吗？
情到浓时，意在心头，楚惜微以为自己能做到，也确确为此让步，给两人个转圜余地。
可他终究不是没心没肺，好伤疤还会疼，留下隔阂也终究存在。
楚惜微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生爱恨都牵附于叶浮生身上，情难自抑，恨也不由己。
“道长……说得不错。”他抬起头，“是楚家子孙，本该锦绣余生却毁于旦，本有父母双全却孤身零落，哪怕其中多少大是大非、恩怨对错，于人子道，能知理，却难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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