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越不禁往后缩下,几乎被他喜怒无常吓出冷汗。
“错。”楚明允轻声笑着,“已经十四年。”
秦昭将杜越送回药庐又出来时,烟火爆竹声都已静下,寒夜无声,长安城沉沉睡去。他行经廊下,意外发现厅中仍点着灯,转头望见颀长身影立在庭中株红梅树下,不知站多久。廊下灯盏曳曳,暖色灯火染上那人发上肩头霜雪,融化不去。
秦昭犹豫着是否上前,忽然看见积雪压得枝桠颤,簌簌雪落,几瓣红梅悠然飘转,落在楚明允掌心。
风声呜咽,摧得窗棂震响。
不能放下吗?”
“不能。”楚明允终于开口,干脆果断。
“为什?”杜越不能理解,“你……”
“若是为快活享乐,大可不必走到这步,就该死在十三年前凉州城。”楚明允不带语气道,“死在马蹄下,死在乱箭里,或者也被吊在城楼上,都好,何必要活到现在?”
杜越愣下,隐约意识到什,急忙劝他,“你说那时候打仗知道,可是现在不样啊,现在天下太太平平……”
苏世誉搁下笔,起身走到窗边,长风吹起他发,凛厉中仿佛裹挟着淡淡寒梅冷香,细嗅却无,似是错觉。苏世誉关紧窗,坐回书案后,烛火跃动,照着满卷公文。
夜风雪。
休朝日子闲散枯燥地过去,直到上元节那日,太尉府有客前来。位是楚明允等许久使臣,恭敬奉上西陵兵权,满口冠冕堂皇,与其他藩王相去无几,楚明允意味不明地笑笑,没有多言。而另位,则是在他意料之外。
楚明允瞧着厅中身红衣女子,开门见山道:“有事?”
陆清和行礼,笑道:“小女确有事相求,不过太尉大人放心,
“天下太平?”楚明允断他话,玩味地将这词体味着,“你能看出什就说天下太平,是不是要等到被灭国时候才会觉得凶险?外敌,内乱,这触即溃样子,如今都不用匈奴再动手,朝廷自己人都会屠城,还想等到什时候?”
“为什不能放下?”楚明允自言自语似,“为什十三年前没有拔剑陪她站在起,为什要个人逃出城,活到现在?”
他话音并不激烈,甚至称得上轻缓,眉眼间却分明流露出阴戾,杜越对着他这模样有些不寒而栗,话音卡在喉中。
突然喧闹打破满厅死寂,浑厚钟声漫过十里雪地滚淌而来,烟火雀跃耀空,爆竹声响彻连成片,满城欢腾。
楚明允倏然就笑出声,毫无征兆,眼中仍无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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