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公子叹了口气,苦笑道:“何兄好厉害的眼力——不瞒诸位,只因我家世代务农,祖祖辈辈都希望卢家能出个文官光耀门楣——在下一出娘胎就有断言我活不过二十,如今请医研药地折腾,好容易捱地片刻无虞,考上个秀才已是精力交淬,要趁着还有时间,尽我之能进城赶考,若能取个名次回来即便我死在京城也无所怨尤了。”永琰听了大皱其眉,似乎无法理解这考取功名对他个病秧子而言就如此重要,宁可放弃惬意自得的耕读生活也要放手一搏,哪里值当!和珅却以眼神制止了永琰,笑眯眯地继续问道:“据我所知,甘肃全省因着旱灾,皇上已颁下圣谕允许甘肃开捐纳监,有捐纳银粮的秀才立即授以功名——以你之家境,捐
一亮:“你的意思是——”
“有人在暗中操纵米价从中渔利——多半与开捐纳监脱不了干系!”
他二人知道在这粉饰太平的兰州城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便商议出城,城西五十余里处有个榆中县,据说是甘肃难得的鱼米之乡,年年纳捐都是头一份的,和珅与永琰雇车一路行去,刚到榆中已经夕阳西下,便听了和珅的建议投宿在榆中一户庄头家里。
那庄头姓卢,家道殷实,田连百亩,难得是又极慷慨好客,见着这几个人模样气度都是拔尖的,自是不肯怠慢,命下人敢着收拾好了一间上房。
随侍的侍卫将被褥收拾停当了就告退出去屋外守夜——给他十个胆儿,他也不敢与永琰同室而眠。和珅便也咳了一声也要跪安出去,永琰原本波澜不兴的表情却忽然有了一丝松动,转头对和珅道:“既是出门在外,原也不必忌讳这许多——教人看见我一个人高床软枕睡地舒坦,你在屋檐下餐风宿露的,也令人起疑不是?依我的话,今晚还是将就一下,和大人就不必出屋了。”
和珅依然跪下叩头行了礼才缓缓地说道:“十五爷……礼不可废。”
“你——”永琰不觉得有些气闷,这一路来和珅对他虽然知无不言,可一旦碰上他的拉拢示好,他就装聋作哑概不接受,他就不信这个人还真就是铁板一块!
正当二人僵持,那卢庄头的公子却秉烛来访,二人只得暂时收了争执,对着进门的卢公子拱手见礼。
“听二位口音想是京城人氏?”那卢公子只二十出头,生的苍白文弱,似有不足之症,全然不似个庄稼人家的儿子,“在下想打听京中科考事宜。”
和珅便将要紧的与他一一说了,末了问道:“恕我直言,公子声音形容似有先天不足之症,又是三代单传,如此长途跋涉远上京城赴考,家中高堂如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