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中国那年,他女儿樱子只有十二岁,如今大约已嫁为人妇,有可爱孩子。
冈崎想,死亡降临瞬间,他可以听见樱花飘落声音。
大佐深吸口气,高高擎着刀,用力往下挥。
刀还没有碰到冈崎脖子,轰隆声震天巨响,枚炮弹从对面山坡飞来,在指挥部旁边爆炸,窗户被震得粉碎,房顶坍塌,滚烫气浪让两人直挺挺往后飞出去,咚声闷响,后脑勺磕在冰冷墙壁上。
腥红血从鼻孔和耳朵渗出。
大颗大颗淌下冷汗。
完,全完,他对自己说,接着掏出块手帕,抹干净额头汗,郑重其事整理衣领。
没有时间。
外面传来敲门声,位身穿黄色军官制服大佐走进来,恭恭敬敬鞠躬,双手捧着柄狭长黑色军刀。这名大佐身材高挑,年龄不过三十,唇上留着字胡,面容俊秀,要不是因为常年征战而晒出古铜色皮肤,说他是位茶人,或者是名诗人大约也有人相信。
他深深鞠躬,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两条手臂直直送出去,用日语说道:“余部三百七十二人已全部玉碎,请将军速下决心。”
世界沉入黑暗。
冈崎面色苍白,点点头:“大日本国勇士决不能成为支那人俘虏,今日将以死表达对天皇陛下忠诚。”
他规整跪坐在地,露出截后颈。
年轻大佐双手握刀,缓缓举过头顶,他自小习武,动作优雅而从容,就好像在念诵阕和歌,又好像在执行场祭典。他知道冈崎之后就要轮到自己,但内心平静,早在多年前,听闻长官葬身北平城位伶人之手,他生命就该结束。
冈崎闭上眼睛,他听见枪声越来越弱,远处传来支那人潮水般欢呼。
他痛恨支那人呐喊声,粗鲁,懦弱,肮脏,他哼起支家乡小调,陶醉回忆起从前,春天富士山顶落满白雪,山脚樱花盛开,穿和服少女跪在门口,风吹起小金鱼风铃,叮铃,叮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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