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谈起他专业,路成荫好像忽然变个人,对着萧郁连比带划,滔滔不绝,谈到关键处,双眼睛熠熠闪光。这人眼皮极薄,激动时,眼皮会轻轻地颤抖。
聊到后来,萧郁几乎已经不用接他话茬,只是微笑着点头,摇头,沏茶添水,由着这痴教授说个满头大汗,忘吃饭
路成荫喝着茶,随手从柜台抽出张名片,端详片刻。
“萧郁……是你们店里书画落款里那个萧郁?”
萧郁笑道:“是。”
“你竟这年轻!”
“书法品格,首先要看写字人悟性与心境,年纪倒在其次。”
这人也没别,就是三分傻气,七分痴。
这人不爱财、不图名,当十年教授,论文、著作无数,仍是天天骑着自行车上班,没成家,更没子女,除工作,就是游走在北京城胡同小巷,寻觅那些老旧玩意。
唯有壶,壶是他命。
他名字出现,林言就知道,手里东西,有谱。
林老爷子给开特殊通行证,第二天大早林言就开店门亲自坐镇,萧郁忙完学校里事,也跟着去店里,小伙计扫地除尘,甚是热闹。
萧郁边用公道杯分注茶水,边娓娓道来,路成荫听得认真,之后看萧郁眼神,就有点不样。
林言初次见路成荫,就感觉这人身上沉静跟萧郁有些相似,应该能聊上聊。果然两人投机,这对坐饮茶,从古玩收藏聊到书法字画,又从书法字画聊到历史民俗,竟是要物两忘。林言被晾在边百无聊赖,坐在旁摆弄手机,悄悄地打量这个叫路成荫客人。
这人其实话不多,对他学生几乎只用短句,语气平淡少有情绪,没有说话时候就用发呆打发时间,生活里应该是挺无趣个人。
怪不得大龄未婚,也没什朋友。
按照惯例,这种人,读书时是班里怪胎,等到老,又会是个乖戾易怒怪老头。
路成荫果然到访,这次还带来他带两个学生。
林言不敢怠慢,看见他来,远远迎过去,递上名片,恭恭敬敬地叫声路老师,路成荫也不客气,招招手叫学生上前,开口就让林言取出锁在柜台里几件镇店钧瓷,挨个儿地讲解。
学生边点头,边奋笔疾书,课讲到半,铸铁壶里烧热水咕嘟咕嘟地响,萧郁摆弄开茶具,不会儿,茶香满室。
“们这里别没有,好茶好水管够,路老师尝尝,新来冻顶乌龙。”
萧郁这人周到,对听课两位学生也作出请手势,两人没动,直到路成荫点头,才急急地端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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