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穿小半个城市回到家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天黑透了,不知哪户人家在做糖醋排骨,好闻的酱料香味让人直流口水。林言把车停在小区楼下,从后座抱出一只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仪表盘上一沓涂着鲜红文字的符纸格外醒目,林言盯着看了一会,折起来装进口袋,摇摇头关上车门。
他已经尽量避免提及那
房门打开时敲击声戛然而止,灯光倾泻进来,阿颜和尹舟一人操着把桃木剑,一人握着张涂了朱砂的黄符站在门口脸色煞白。
"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一开门你只剩堆骨头渣子了!"尹舟抓着黄符在他眼前一阵乱挥,阿颜口中念念有词,疾走两步冲进屋子,林言跟着回头扫了一眼,空空荡荡。
“阿颜,算了。”林言轻轻的说:“他也挺可怜的,我再想办法吧。”
死去数百年的鬼,怀抱执念与怨恨留恋人间,连念三十万遍地藏经,做七七四十九天道场都无法超度,什么样的心愿才会让人连死亡都不得安息?林言把着方向盘在拥堵的车流里缓缓移动,下午五点的阳光耀的整条街都笼着暖烘烘的黄光,车里一股空调的冷腥气味,香薰早用完了,淡绿色的薄荷膏体干结在瓶底,记得这瓶刚买回来时薇薇坐在副驾驶上伸直双腿,拧开盖子把香薰瓶塞在林言鼻子底下,笑眯眯的说你这种人最适合用薄荷。
“你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林言瞥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副驾驶座位,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很久没想起薇薇了。
半年多以前,相同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干净爽利的女孩子,散碎短发,说话像往盘里扔豆子,一个字一个字泠泠作响。家里至今还放着她的拖鞋,珊瑚绒睡袍,林言买给她的菩提子珠串和戒指被仔仔细细的收在盒子里,什么都没带走。林言记得那天晚归,进门时薇薇安静的站在客厅里,在林言额头轻轻一吻,说了句再见后翩然出门。林言追下楼拦在她身前问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薇薇把手插在牛仔裤兜中洒脱的笑笑,说你哪里做的都好,你只是没爱过我。
仅仅把我当做适合结婚的对象来相处,是对我的侮辱。她把戒指摘下来还给林言,夜幕里她的脸像朵刚开的栀子,语气很柔和,林言你是个好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无论条件如何都让你无法抗拒的人,那时候你就明白了。
夜风把她的外套吹得鼓胀如帆,林言站在花坛边看着她走远,终于没有再追过去。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薇薇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平淡未来,他缺人陪伴,薇薇恰好合适,仅此而已。
他有自己的隐痛,小心翼翼的埋藏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