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班每人手里把肥皂头,仔细看,都忒是年三十夜里玩儿剩下麻将牌。
邵三爷下命令,你们自己把非法赌具都处理掉,别等着下手清监!
大伙说三爷你让们把麻将留着吧,们明年三十儿晚上还用呢!
邵钧说,明年还玩儿?等着让监区长削你们吗?赶快销毁罪证!
于是大伙今天洗澡,每人捧把赌具,在自己身上狂搓,拼命地就地销毁。
在罗强身上,爬不起来。就只有那短暂几秒钟,俩人脸对着脸,眼对着眼,怔怔地看着,笑容突然僵在嘴角,谁都笑不出来。
胸口抵着胸口,听得到凌乱心跳,对方分明跳得比自己还乱。
喉结滑动,汗洇着汗,微微敞开领口扯出片麦芽黄肤色,汗珠像啤酒花涌出层细碎泡沫……
慢火炖青蛙,青蛙最后都是这熬死。
对于上锅两个人,那时候恐怕连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锅底下燃烧小火苗,还是锅里煮那只剥皮青蛙。
顺子负责搓掉所有饼,刺猬负责搓掉所有万。
胡岩说他搓条子,拿几块小肥皂牌在身上画花儿似打圈。
罗强拿几张北风,在脖颈胸口上搓洗。就是前晚邵钧自摸好几把怎也摸不着北风,其实当时都让罗强攥手心儿里藏着呢。老子没让你摸,你个三馒头想自摸?甭想。
罗强看着那几张北风在手心里慢慢融化成柔软泡沫,再渐渐破碎,消融……
他用力搓搓脸,水流沿着胸沟往小腹
过几天,轮到各个班洗澡。年后第轮儿澡,大伙欢欢喜喜地,洗掉年坐牢晦气与阴霾。
罗强肩膀上搭着毛巾,趿拉着他布鞋,摇摇晃晃走进更衣室,身后带着七班群老少爷们儿,浩浩荡荡。
以前他们班每回洗澡,都是这个情形:胡岩是他们澡堂子里老大,宝贝,香饽饽;胡岩占定个条凳,脱衣服,然后慢条斯理跩着步子往里边儿走,屁股还活灵活现地扭着,身后跟串人,看小狐狸用哪个喷头,群人都去挤那个喷头,蹭来蹭去……
现在形势不同,现在是罗老二往更衣室里站,开始干脆利落地脱衣服,衣服裤子扒,露出身让爷们儿粗喘让娘们儿尖叫(可惜这里就没娘们)肌肉。罗强脱光,赤着脚,肩膀上仍然搭着毛巾,胯下耷拉着只大鸟儿,两旁人纷纷让路,点头哈腰,串人跟在后边儿,看罗强遛鸟。
五六七八班人每回都起洗,四十个人,就抢那几个喷头,抢疯,有人恨不得窜起来,把莲蓬喷头抱到自个儿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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