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他妈胡说。”邵钧别过脸去。
“你不就是这意思吗,还有路走吗?”
“没说让你越狱!就不是那意思!”
邵钧气得吼。
罗强从衣服里拿出烟,手指湿漉漉,没有火儿,只能用津液吸吮着烟卷儿里淡淡烟丝味道,黑黢黢身形在透光窗子上留下道雕塑般剪影。
他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想要离开这里,不是因为厌倦,不是吃不这个清苦,而是痛苦,难受,被绝望铁锁缠着心,绞痛滴血。
邵钧那天走出浴室,往湿漉漉身上套着制服、皮靴。
“罗强跟你没完,你就毁。”
邵钧狠狠地抹自己眼眶,擦掉脸上濡湿痕迹。
“罗强,你什时候能减刑,什时候把自己弄出监狱,你再来求。你辈子就这样儿,也辈子就这样儿,跟你耗。”
有应得,你怎不直接判死立即执行啊,找谁去?你他妈就做个套儿耍呢吗!”
“你就这把也判无期……”
邵钧把脸埋进手臂。
罗强身形微微振,眼底凌乱,冰冷无言。
清河监狱是重刑犯监狱,关押着全北京城各类臭名昭著重犯。
那晚罗强坐在大铺床上,静静地盘腿坐着,夜未眠。
他看着屋角监视器。他知道对方也正透过监视器,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遥遥地看对方,往事历历在目,桩桩,件件,在黑暗中流动,那刻仿佛就这样,相看生世……
邵钧摞下狠话,手指撕扯着自己制服,半大男孩儿负气似,别过脸不看罗强,英俊脸因为被伤过心而扭曲。
耍起脾气来,他仍然是那个邵三公子,是邵三爷爷。
他什时候委屈过?什时候被别人辜负过?罗强这个混球凭什坑他!
“你逼越狱,是吗?”
罗强脸上挂水珠动不动。
这其中百分之五十犯人收到判决书是死缓和无期,罗老二就是其中之。
罗强这辈子出不去。他将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邵钧光着身子,蹲在水帘子里,捂着脸,水哗啦哗啦地顺着指缝儿流出来。
在别人面前,他从来没哭过。别事儿,没觉着有这难捱。
五年前,他刚踏进这所监狱时候,从来没有像那时那样想要留在这里,就头扎在这里边儿,世外桃源,给咱三爷爷落得个逍遥自在,无人喝彩却自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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