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父亲。”
虚影消失,威压散去。
少年冷下脸色。很多事情,他从小就明白。
父亲看他眼神很奇怪。那种目光不像看儿子,而像看件作品。
因为有父亲心头血喂养,他从母胎中开始自发修行,吸收母体灵气
侍从们忙不迭敛袖退出去。
逐流自幼早慧,奈何情义误人,偏只有这件事转不过弯。
他怔怔立着,不知过去多久,忽有微风吹动残破鲛纱。
烛火煌煌,道虚影浮现在墙壁上,沛然莫御威压当头笼罩。
“教你分魂之术,不是让你整日牵挂这些微末小事。何况以你如今修为,勉力施为只会自讨苦吃。”
逐流最见不得他受伤。心想去他摄政掌权,去他天下苍生,去他成神成圣。
二百两卖弟事不计较,今天你只要答句是,千山万水,千难万险,也带你走。
程千仞摇摇头。
这个梦境未免太过真实,自己先前竟当真。如果总在打坐冥想或睡梦中看到逐流,还怎吐纳修行?生活如何继续?
他自言自语:“放过吧,不想再梦到你。”
程千仞闭着眼,无知无觉。
他意识沉落在幽远白雾里,雾霭深处影子渐渐清晰。
“为何受伤?”
逐流改昨夜冷漠,眉心微蹙,神情担忧。
程千仞惊觉孩童又长个子,竟只比他略低两寸。
“情绪是最多余东西,无能者才会愤怒。”
墙壁上虚影开口说话,声音如暮钟,语调没有起伏,显得异常冷漠。
“你目光,该放在更远处。寿元将近,所以你时间不多。”
“在下月最后次催灌前,如果你不能取舍,会替你取舍。因为弱者没有资格做选择。”
少年早已平静下来,不卑不亢地行个半礼:“知道。”
逐流甩开他手,退离两步,气势陡然凌厉。广袖浮在白雾间,猎猎翻飞。
他冷笑道:“放过你,谁放过?”
少年睁开眼。
他扯碎鲛纱帐,踢翻铜鹤灯台,砸断青玉案,富丽雅致房间转眼地狼藉。
外间侍从们噤若寒蝉,过往教训使他们默契地装作没有听到。大约过几息,碎裂声停下,少年声音低沉而平静:“滚,都给滚。”
仿佛弟弟在他看不到地方,夜之间出落成翩翩少年。
皇都伙食真好啊。
程千仞既欣慰又难过,不自觉端出可靠兄长模样:“没事,小伤。”
想拍他发顶,硬生生忍住。
少年突然握住他手腕:“你重伤未愈,识海脆弱,不能停留太久。且问你句,当初是不是有人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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