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富贵人家生子早夭多是因当不起无量福禄,更别提宫里娃娃天家荣宠,便更易夭折,故不知从何时起,北地时兴让新生儿百日中含块儿刻名字玉来镇魂,不至因魂轻便叫鬼怪勾去,往后便也要傍身作福佑,叫做镇魂玉。
此玉旦有,就要跟人辈子,腰间拴块儿稹家玉佩就背刻单名个清字儿。
娘曾告诉,这玉在就在,不用去怕鬼怪,玉就是生门,玉表命。
这玉是他,他却竟要拿给。
终于是懦懦哭出来,泪下便经流不住:“爷……你收回去罢,你能好,定能好……”
是清明些,他将手从衾被边沿伸出来,笑道:“好,你既稀罕……那爷……再赏你个物件儿……”
听他这话,下意识竟不是要接他东西,而是想往后退。
可身上下热血早已不知何在,是全身都失力道,坐在床沿儿看着他,也根本移不开目光。
旁边儿大太监看得着急,步过来将手执起来,挣不动,手终于被他摁在皇上手边儿。
皇上垂眼看着,沉默地将握拳手缓缓搁在手上,下刻,他渐渐放开指头,将块小小,硬石似东西握进手心儿里轻轻攥住,上头浮刻字硌在手中,还带着他手上热。
皇上听着哭,眉轻轻皱起来,拉着手稍稍动动,赶着往常是会不耐地替拭泪,可搁眼下,是不成。
他无力举起手来,便只能放下。
“……清清,别哭,”他深深看着,那刹中眼里沉浮浓淡好似天海,里面不甘不舍,不休不止,将掩映着像要把印入骨子:“清清,知道好物件儿你见得多,不稀罕……从来也,不会扎什风筝……不出宫,不知你爱听什戏,爱看什书……你生辰也,没好好儿同你过,到头来……往后走,名分上大约是要对你亏欠……若,若今日……就断在此时,身上,这辈子……便只有这个最好,要更好……就再没有……”
他握着手指头些微收紧,声音终于有丝颤抖:“这你拿好,收好,往后它替守着你……你可,别再拿去送人……”
心中痛,时有如被人拿钝刀子往骨头上割,愧意似沉山盖海,只拼命要将这玉捏回他手
旦想到这物件是什,瞬时就慌起来:“你这是要做什!不成……你快收回去。”
可他却只是静静回握手,让那小物件儿堪堪停在手上。
这物件儿不消去看也知道是什。
这是块玉。
知道是因这玉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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